黑花│〈旅行篇4:白色情書〉第三章 蕩漾
- く しず
- 3天前
- 讀畢需時 8 分鐘
昨天被風吹得頭疼,今天解雨臣開始報復性辦公。
黑眼鏡負責拼裝昨兒買的角几,順便重新審視這個家的結構性,於是終於摸清當地建築自有一套的通風系統。
「所以,根本不是排煙機的錯?」
「也不是我廚藝的錯。」
解雨臣看出黑眼鏡的堅持,好吧,他表示誠摯的道歉:「我的錯。那你想要什麼補償?把鍋子退掉?」
老闆向來講道理,這點黑眼鏡很放心,「不用,煎鍋挺好的。」今天早點就靠這鍋生產,不沾鍋還好洗,「容我想想。」
「您慢想。」解雨臣說著,又埋頭深陷公事,專業不內耗,重點是認錯有素質。
黑眼鏡嘿嘿地笑,他最喜歡講道理的主管,當然,也最喜歡心理有問題的小屁孩。
但是,說做一休一的人,根本不當一回事,結果無聊的Office持續了兩天,他終於受不了,把社畜拉出去放風。
「咪的天,屋裡班味太重了。」
解雨臣無視鏟屎官的抱怨,左右張望路上突然多出來的人潮,遲疑問:「我錯過了什麼嗎?」怎麼冰島人全員出動了?
「為期三天的電波音樂節。」黑眼鏡痛心疾首地更正道:「喔不,剩兩天。總之是宅男都該出門的好日子。」
好吧,解雨臣聳肩,自知理虧只好言聽計從。
天黑正精彩,他們先去喝湯,充當暖場。市中心最好喝的麵包湯就藏在酒吧裡,喝完熱的,接著喝冷的,入喉的四十度黑死酒,讓身體更火熱了。
「只有冰島人才會想在酒裡加香菜。」解雨臣被濃厚的草本氣息,熏得一陣暈眩,不玩了,他撤回自己的舒適圈,法式馬丁尼。
黑眼鏡面不改色,繼續喝當地的麥芽酒,跟酒保聊得很開。
兩人留了點胃口跟理智,到自由教堂聽演唱會,現場很嗨,但人們謹記場合,沒有失序的吆喝,只有情不自禁的親吻,鬧得還算自持。
「套用一句至理名言,會在路邊接吻的都是遊客。」黑眼鏡還有興致,在觀眾席跟解雨臣講悄悄話。
「偷看親親是三歲小孩的行為。」解雨臣心想,冰島根本沒有這句座右銘,但也接近事實了。
「有種他們收門票費。」黑眼鏡理不直氣也壯,非常好意思。
市中心各地都有舉行Live,但他們沒有再續場,而是穿上剛買的冰刀鞋,黑眼鏡毫無預警拉著人,一下子就滑到托寧湖中央。
他的教法很簡單,就像自行車一樣,多少過來人都是在摔跤中學會的。
但解雨臣心態很好,平衡也好,完全沒有被整到的感覺,很快就得心應手。
直到一個屁孩幻想著二周跳,結果失敗不說,還變成一枚高速旋轉的魚雷。幾乎是轉眼間的事,魚雷飛撲解雨臣,解雨臣撞向黑眼鏡,黑眼鏡攔住他,自願當那個倒楣透頂的肉墊子。
孩子四、五歲的模樣,嚎啕大哭,家長飛奔過來時,已經有不少人圍觀。孩童安全在這個國家是人人有責的議題,家長一看就是單親媽媽,現場沒有一個人怪罪她,大家也非常公平地關心出事故的三個人。
單親媽媽在冰島,則完全不是值得茶餘飯後的八卦,家長也完全不像婦女模樣,非常幹練地抱起孩子查看狀態,同時她看向解雨臣,似乎也很想抱抱他。這大概是因為,解雨臣在洋人面前又模糊起來的年齡層,加上他今天穿得有點圓滾,毛耳罩加上凍紅的鼻子,可能大概,有點太楚楚可憐了。
「沒關係。」於是解雨臣先開口破冰,家長大概也看出他的遊客身分,並盡可能地慰問。他看著小孩還在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但人們習以為常,並不因此掃興,周圍有人開始掏出糖果逗孩子。
解雨臣想了想,忽然也從懷裡掏出一瓶可可牛奶:「勇敢點。剛才跳得不錯。」
蠟筆小新似的調皮蛋愣愣的,跟利樂包上的聖誕貓面面相覷,「真的?」小孩對上他鼓舞的眼神,終於破涕微笑。
現場還有不少歡呼聲,家長也感激地衝他笑,只差沒打112把他抬進醫院。
解雨臣始終笑著說不用,他心說在醫院過節,那他會變成比黑眼鏡更倒楣的人。
對了,黑眼鏡呢?
他轉頭一看,人還維持大字型躺在那兒,當個冰上的黑精靈,非常不體面。
黑眼鏡逆來順受,原地欣賞起夜幕中的水彩畫,今天是常見的綠色絲綢狀,散發著螢光綠,像是隨時都會有外星人從天而降。
直到一抹飄逸的粉色,闖了進來。
「爺睡了?」解雨臣嘆氣,屁股經不起冷凍,他不想繼續坐著,只好動手拉人起來。
黑眼鏡繼續躺平,看著解雨臣俯身而來,粉色圍巾晃得他心亂。
於是他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模仿遊客素質,伸手按住解雨臣的後腦勺。
兩人在極光下,接了一個極其狼狽的吻。
※※※
隔天,解雨臣發起了高燒。
「我不是康復了嗎。」這又是什麼副作用,解雨臣心說,接了個有甘草味的吻,後果這麼嚴重?
「水土不服,通常發生在一、兩週之內。」黑眼鏡走過去,撕了他的退熱貼,又拍上新的。
出不了門,剛好能合理居家辦公,解雨臣正開會著,視訊對面的夏秘書看見忽然放大的墨鏡臉,嚇得半死。
他旁觀幼稚鬼調戲員工,很無語,但下一秒神色彆扭,二話不說摘了耳機,就往衛生間跑。
留下視訊通話僅剩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看什麼看,散會了。」黑眼鏡說道。
夏秘書得令,通訊掛得快狠准。
黑眼鏡嘖了一聲,先去衛生間敲門,沒聽見救命的呼喊,就改去廚房搗鼓。
當天三餐清淡,解雨臣拉到有點虛脫,講話有氣無力,索性就不開會,只處理行政。黑眼鏡以天色暗得快為由,禁止他加班。
晚上兩人窩在沙發角落,看小電影,主要是黑眼鏡窩著,解雨臣則爛在他腿上發懵。
「你說,我一瀉千里,得有幾天不能交公糧?」他鬆散側躺著,臉上映照著螢幕光,忽明忽暗的。
「怎麼突然說這個?」黑眼鏡看著他一邊的腮幫子鼓起來,問他在吃什麼,繃開的褲頭拉鍊,已經變相回復了答案。
解雨臣輕嗅著臉邊滾燙的根部,一言不合就含上了,紫紅的性器很有份量的一根,戳著他的喉嚨,讓他兩邊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黑眼鏡一個激靈,心想怎麼回事,一上來就深喉,吸得他正爽不說,冰塊的反差,讓自己的生理現象奇怪了起來,要射不射的。
嘴裡的東西敏感地一抽一跳,像一尾剛撈上岸還鮮活的魚,解雨臣滿意地張嘴鬆開,連同冰塊一起被吐出來的,還有已經是怒張狀態的陰莖。
他戰術性舔唇,喝水潤了潤喉。
黑眼鏡沒來得及教訓他吃冰,猛地倒抽一口氣,口腔的高溫,讓他所有思維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低頭咂舌,邊喘邊看著轉性的人在賣力,口活兒很難得,但口技沒生疏,或者只是他活久見,反差造成的刺激,遠比什麼都生猛。
「你想謀殺親夫早說啊。」黑眼鏡咬牙心想,如果小老弟下一秒被咬斷,他都不會太意外。
「?」解雨臣抬眼看他一下,一臉奇怪,但也沒糾結,還不合時宜地冒出了,直戳喉頭的腥羶,比甘草還好吃的想法。
但黑眼鏡對視一眼就知道了,這熊孩子,高燒比喝高還要醉醺的模樣,也太嚇人了。
「解雨臣。」他咬牙道:「你燒壞了,你知道不──」
某人抑住聲音,但解雨臣被嗆得直哼哼,馬上就知道有人繳械投降了。
黑眼鏡安靜幾秒,難得有點掛不住臉。他還看見熊孩子張嘴伸舌,舌尖拉絲的乳白色像是挑釁,連同熱白開一起,洋洋灑灑在他褲頭上,暈開的一汪濕意,像是尿失禁。
「沒燒壞。」解雨臣也不嫌髒,悶頭環住他的腰,埋首在黑眼鏡緊繃的腹部,又嗅著撲鼻的愛意。
自己只是,在某個時刻,忽然覺得寂寞而已。
比如現在,黑眼鏡察覺解雨臣肉眼可見地又安定下來,自己就默默勻了勻氣,已經是無數次的破例,他忍氣吞聲自己的失態。沒事兒,被小孩兒玩弄,一點也不丟人。
他媽的,反正搞亂倫,注定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黑眼鏡日常自相矛盾,唾棄完自己,就扛著人往浴室走。
「祖宗,刷完牙再睡。」
※※※
解雨臣蒙住被子睡過頭,以掩蓋昨晚的失控。
他起床洗漱,依舊打扮得體,依舊喝咖啡看報紙。
黑眼鏡也不說,自然地往他的咖啡杯沖燕麥奶,再順勢按住他的後腦勺,量體溫。
額頭抵著額頭,解雨臣垂眸的模樣很乖巧,兩人在近距離的對視中,試探性眨了眨眼──頃刻間,所有的自厭情緒都煙消雲散了。
對齊顆粒度是個好文明,以後還繼續。
黑眼鏡壞笑,惡作劇搓亂解雨臣的頭毛,就走掉了。解雨臣毫無怨言地整理完頭髮,又多要了一個可頌。
貼心的服務生,還替自己淋上了焦糖海鹽醬。
今天天氣還不錯,雪停了,昨天燒了一天,解雨臣想讓自己出出汗,就帶著黑眼鏡在市中心泡溫泉。
他們不去藍湖那種宰客的,附近也有不少市民游泳館,泳池常年二十八度,要抽筋都很難,更別說熱池跟桑拿了,這個百分百綠色能源的國家,真的非常囂張。
解雨臣把自己蒸得一頭熱,一邊想著改天做光療,要在冰島等上一個晴天,實在太難了。
排毒過程,在進行到洗浴階段的時候,讓他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跟黑眼鏡換上泳褲,兩人像下餃子一樣,體會一番溫水煮青蛙的心情。
「解邀,人已經安祥了。」黑眼鏡在水裡仰躺,已經換上防霧墨鏡。
「這麼爽的死法。」解雨臣不置可否,心說這什麼池子,第一次泡溫泉踩不到地的。
「殉情不爽嗎。」黑眼鏡看著餃子同伴,明知故問:「今天興致好啊,這就游上了?」
解雨臣越過他看了一眼,那個水深一點七六米的告示牌,非得嘴硬:「挺好,就是有點費腿。」
黑眼鏡發出某種禽類的笑聲,划動四肢開始游蛙式,貌似非常享受煮水餃的過程。
「敷泥膜嗎?」
「不要,這邊的質地偏鹼性。」解雨臣搖頭:「你自便,愛敷多敷。」
「不要,餃子兄弟不該同進退嗎?」黑眼鏡說道:「不能只有我一個狼狽。」
「您受累,孝敬您應當的。」解雨臣開始百般推託。
黑眼鏡卻不幹了:「連演都不演了,你就是嫌我老。」
解雨臣懶得跟他貧,回頭已經買了兩坨水泥狀。
黑眼鏡拔腿就跑,一池子的水都跟著撲騰起來,引起路人的側目。
解雨臣心說我就不信了,就投手榴彈似的,兩坨泥巴瞬間飛出了殘影。
最後以黑眼鏡成功進廠保養,解雨臣差點被請出去當作收場,兩人事後出現在冰淇淋店挑口味,又跟個沒事人一樣休戰了。
要不是溫泉不讓帶手機,否則不良示範又要被當地人掛網上了。
「欺負我你很痛快?」泥膜一沖就掉,黑眼鏡的腦袋已經乾淨了。
「你就說躲不躲得過吧。」解雨臣衝他舔一口草莓味的,不吃他賣乖這一套。
兩人直接站在店門口吃甜筒,黑眼鏡看了看街道,納悶問:「今天又是什麼日子?路上的店關得也忒早。」
「好像是父親節。」解雨臣又開始扒拉手機。
「那晚餐怎麼辦?」黑眼鏡又問。
解雨臣十句不離事業心:「要不吃熱狗腸。」
但是說完,兩人又面面相覷,解雨臣已經率先轉頭,黑眼鏡看見他的耳廓一點一點地紅了。
「其實,剛才游泳館門口就有一攤。」他說道。
「──不准倒伐對家。」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