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只給糖

十月下旬迎來了學生慣例想哀號的期中考。

備考週時，通常各班的班導都會寄望班上學生能訂定目標，進而提高用功的動力。

花雲陽也不例外，可當其他同學還在那邊希望數學及格、希望社會滿分、希望作文五級分等等……認真做著各式各樣的白日夢，但就是不認真聽課跟複習時，他偏要與眾不同，給自己立下了隆重的目標──希望有朝一日在家政課做的東西，文霽月哪怕賞臉一次也好啊！

有種不顧考試死活的美……嗯，花雲陽知道，但就是有本事不拿紅字的他才不管那些世俗紛擾！他們是不曉得狐狸有多難養，既挑嘴又挑美觀！全校沒一個學生能與他共勉之！

總之這回大考花雲陽全力以赴拿到了唯二科的滿分，正往教師辦公室殷勤進貢實作考的水果盤。

「乖徒……」玉澤品鑑竹籤上甚至還有簡單雕花的水果，若有所思地問，「能說說為何你連家政都能滿分，到我的歷史科卻只賞臉了七十八分？」

「嘎？」花雲陽彷彿這才回過神，硬著頭皮打算裝蒜裝到底，「呃，因為……我立志練就三好男人？」

「噗、咳咳！」附近剛好也能分一杯羹的司空澈倒先被他這句語出驚人給嗆個正著，「花雲陽，上一堂的蘋果皮都能讓你削暈？？」

花雲陽也不介意機關迷直男表達的禮貌，又看了眼仍面不改色嚐著蘋果兔子的高嶺晴月，師長留心他的目光予以一笑，顯然也對他這回全力以赴的成績甚是滿意。

花雲陽一瞬眩目，回話機關迷老師更是不知所謂，「嗯，這是好比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哲學問題。」是我先暈了才去認真削蘋果，還是削蘋果削暈了才覺得連狐狸嗑小兔子也分外歲月靜好？

「？？？」司空澈一臉石內卜式迷惑，對嘎學派學生今日的文言造詣有了更深的震驚。

玉澤聞言又細看了自己的籤上那實則削邊不夠圓滑的兔耳，挑眉意味深長地呵呵兩聲，反正懂的都懂。

外行人都以為是那衰爆的黑榜第一欽點的小老師求生欲滿滿的獻殷勤，實則這狗糧的含金量……嘖嘖，了不起呀，我回去這就也給望之削隻蘋果天鵝，這不也心裡美滋滋。

校園一隅的宣望鈞冷不防打了噴嚏！還莫名其妙打個冷顫……喵喵喵？？

※※※

想當然耳區區水果怎能算分呢？是故段考完正好趕上一波好玩的佳節，花雲陽便靈機一動策劃出一系列的前瞻活動，為自己擅作主張的另一次正式驗收做鋪墊！

於是大考後的十月霜降那日起，早晨準時報到辦公室的文司宥拉開桌椅的動作一頓，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桌上的包裹──體積只比巴掌大一點，裹著黑底白色小幽靈包裝。

如此明目張膽的暗示眼明人都懂，就怕當事者拒不配合……文司宥不由失笑一聲，再打量驚喜上方布置的黑色幸運籤餅，自然是順從地先拆了這烏漆墨黑的小玩意兒，且看其中的把戲為何。

即便是故意惡搞的不祥黑色，套用在幸運餅也顯得古靈精怪，文司宥大膽將剝半的零食放進嘴裡細品……嗯，黑巧克力味。

籤餅中的字條內容也呼之欲出──『無解方程式（猜成語）。』

文司宥揚了揚眉，忽然跳脫萬聖節主題的燈謎倒令他有些意外，思忖間仍是順從答題，「求之不得。」連帶將籤條與手寫在便利貼上的謎底黏在一塊兒，貼在辦公桌一隅，全當繳卷了。

不費吹灰之力拆了禮物，驚喜的實體物卻讓他一陣無語，「……狐狸精茶包？」真就是長著狐狸耳朵的精緻茶包。

但還別說，這白桃烏龍茶確實不錯，果香清雅又能醒腦。隔天順水推舟沖泡一杯的文司宥不怎麼意外地揭了第二題謎語：『一勾殘月帶三星（猜字）。』

畢竟距離月底尚有約略一週，他仍是遊刃有餘地在便利貼上寫了『心』字，與籤條湊成一對兒疊上前一天的答題，然後拆了比昨天更輕巧的每日小驚喜──狐狸金屬書籤。

還別說，那書籤能勾勒書頁、服貼書底，確實挺有巧思。文司宥在玉澤調侃的目光下，逆來順受由著自己的辦公桌無端添了越來越多的狐狸周邊，不好拂了某調皮鬼的心意，便都順其自然地化成自己辦公日常的一部分，全當畫龍點睛。

直到第三日，辦公室的職員們都要懷疑人生了，到底是哪來的黑榜小粉絲居然有如此嚴重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時……情勢有了轉折，成功令一票人幻滅兼鬆一口氣。

隨著第三道燈謎『火燒豬頭（猜形容詞）。』的亮相，而文司宥以熟悉的越陽話予以正解，「熟口熟面。」他拆了原本小小乾扁的巫師帽包裝後，那包裹竟如充了氣般忽地鼓脹起來──原來是德國Leschi的狐狸午休枕。

見狀，眾教職員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黑粉啊！

瞧那印在枕上叵測的狹長瞇瞇眼，不是指桑罵槐內涵文黑榜這老狐狸又是什麼？！

「……」文司宥撫過質地確實不錯的Ｃ型枕，心中的五味雜陳道不出所以然。

直到隔壁傳來玉澤幸災樂禍的一聲輕笑，他本不怒不嗔的心緒卻有了抒發，偏頭回眸一旁的惡鄰皮笑肉不笑。

「……」玉澤僅僅一滯，一副誰怕誰呀，回以更燦爛的笑瞇瞇。

兩狐狸相視一笑的畫面嚇得閒暇嗑瓜的眾職員們一哄而散，那腹黑到有剩的老謀深算言笑晏晏，與午休枕上的標誌性狐狸眼如出一轍啊！

※※※

「我說你啊……最近早起是去做賊嗎？？」季元啟第N次一大早被室友窸窸窣窣的盥洗聲給擾了清夢，都要懷疑是他瘋了、還是室友瘋了，這尼瑪是被掉包了吧？！平常翹課整活樣樣齊的傢伙早起耶？！而且遠遠早於早八該起床的時間！！這是人能幹出的事嗎？！！

「說我是去充當聖誕老人還差不多……」花雲陽睡眼惺忪地嘀咕著進浴室，強打精神地出來整裝待發，頭也不回地敷衍揮手、關門落鎖，「你繼續，我出門了哈！」

季元啟朝空蕩玄關回以一枚赤裸裸的大白眼，悶頭又埋進被窩了。

例行公事摸到教師辦公室的花雲陽行雲流水地另闢蹊徑，從未落鎖的窗口伸進去開了辦公室的門，模仿著像聖誕老人般，潛進煙囪還總能神不知鬼不覺。

他自我感覺良好地布置完每日關卡，殊不知有誰順了他另闢的蹊徑正悄然接近，「你……！」待他發覺時，背後已入懷，連帶他整個人頓時被圈禁在桌沿。

「你也是心大，真不愁如這般被活逮？」想當然耳是刻意早到的文司宥如願逮到偷雞摸狗的小精靈，垂眸好整以暇地笑看學生自亂陣腳。

突如其來的溫存令花雲陽呼吸一滯，亢奮的心律不攻自破，他深吸一口氣……乾脆自暴自棄地回過身，順水推舟隻手攬過師長的後頸，湊近回以一句明目張膽的貼心提醒，「今日的小驚喜實用得很……記得讓它派上用場，可不許嫌棄。」

兩人咫尺近的呼吸變得炙熱，掐著早鳥時間此地無人簡直在玩火，文司宥目光微灼地輕睨著都要湊臉上的學生，「我以為……不嗎？」

花雲陽聞言吐息更是亂了一剎，咬牙切齒地擠出還算安分守己的忠告，「別勾了……」小心我就地把你給辦了！

文司宥瞧他齜牙咧嘴的模樣憋得辛苦，禁不住失笑一聲，豈料自已的後頸又何嘗不是被撫得隱隱發燙，佯裝鎮定罷了，「看來是還沒吃早餐？」瞧學生一副饞相，倒顯得他不慈不仁了。

「早餐店都陸續開了，待會兒我自己去隨便吃吃就行了。」花雲陽也是個讓人省心的，不至於被粉紅泡泡沖昏頭，還曉得仍在學校得謹言慎行，「回頭見，文老師。」他主動推開了讓自己饞得很的始作俑者，打了臨別的招呼。

「嗯，可別囫圇吞棗。」如此親疏有別，反而令文司宥有一絲於心不忍，不由得多嘴一句叮囑，但終是目送著人離開了。

瞧著學生孤身的背影，叫人怪心疼的……然而不過須臾，那拆開來的禮物讓他定格了一秒。

今早，文司宥辦公桌上的田園狐狸鍵盤滑鼠墊又成了同僚們圍觀的新景點。

而那『八哥偏心（猜字）。』的燈謎籤條終究沒有成為出氣筒，被棄置垃圾桶。

原因無他，這謎底的伏筆，文司宥已經猜到了。

丟自然是捨不得丟的，他還會奉陪玩下去。

某位花姓調皮鬼高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