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狐狸的七情六慾
- く しず
-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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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甘願領罰,然而飯後的花雲陽一反方才的豪言壯語,身處安靜午休的教師辦公室卻怎樣都無法聚精會神。
明明眼前的辦公桌是他常窩的地方,為免妨礙身兼多職的玉澤假寐,他老早就從夾心餅的處境挪回邊緣的空桌……所以一切一如既往,唯獨他今日分外心浮氣躁。
不光是因為開學日,慣於坐在師長右手邊的花雲陽如今是連傾聽對方忙碌的書寫動靜都有些心猿意馬。
不為別的,無非是經文狐狸一鬧,那隨慣用手挪動的鉑金銀飾總晃得他一不留神便又看得入迷。
那無名指上代表名花有主的印記,現下與花雲陽隔著衣料的另一枚如此之近,卻又隱密得不叫人發現他們彼此之間的糾纏,更宣泄不了他就是那名花的主,釀在心裡怎能不蠢蠢欲動?
加之寒假的小別勝新婚,好不容易開學一見還被開那樣的玩笑……饒是『前』大景知名木頭也得不依。
那廂南塘名木正朝思暮想眼前人,而這廂午休日常不停歇的大忙人仍旁若無人地分秒必爭,直至告一段落才有閒情留意旁人的分心。
文司宥只稍偏頭掃一眼,除了對空口說白話的傢伙無言半晌,也不遑多讓將學生領口若隱若現的銀鍊看在眼裡……煙紫眸子微瞇,眼底盡是不易察覺的柔情。
花雲陽尚未發覺自己混水摸魚的德性全曝了光,仍有一題沒一題作答得渾渾噩噩。
直到一旁本在執筆的右手冷不防輕敲了敲桌面,他才如夢初醒地頭一抬,對上師長的目光……又心虛地飄忽眼神。
文司宥又瞇了下眼,也不出言戳穿,只跟他討來習題本,便不由分說地批改了起來。
看得花雲陽那叫一個膽戰心驚!
不專心的後果不意外對錯參半,心裡有底的文司宥波瀾不驚地遞還了簿子,附帶輕聲叮囑,「剩餘十分鐘加緊修正吧,若有不會的即時問我。」
花雲陽環伺一圈仍睡成一片的職員室,也只是回以點點頭,結果翻閱滿江紅的批改痕跡時,忽地一愣、定眼一看──
『欠你的土產還沒忘吧?放課後順道回我府上一起吃頓飯可好?』
『若是樂意就點個頭,我便派鐘叔去接你。』
花雲陽愣愣地瞠圓了眸子,猛地抬頭回視的眼底彷彿都泛著光!
然後文司宥瞧他大力點點頭的模樣,溫柔無聲地笑了。
啊,暈了。不過回眸一笑,又是成功迷倒小狐狸的一天。
※※※
那兩行鉛筆筆跡,花雲陽很識相地隨手拿起橡皮擦便毀屍滅跡。
放學後還有餘裕回一趟宿舍,待他放完幽會嫌累贅的一堆課本再離校時,按簡訊提及的會合地點是如期等到一輛眼熟的轎車沒錯,但車門一開連帶直接與車裡的當事人碰頭也是令他始料未及,「你怎麼……」
花雲陽下意識回頭戒備四周,這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嚯,怪不得這回挑在偏巷碰頭。」
早已等在後座的文司宥笑看著他,好整以暇地邀請,「上車吧。」
想來他倆今日放課皆多有耽誤,索性時間寶貴的文大老闆就懶得再分道揚鑣折騰一大圈了吧?隨意猜想的花雲陽也就不客氣地入座了。
與他打招呼的鐘總管依舊和善,轎車亦沿路平穩地直駛目的地。
一入文府,早先聽過管家通知的文司宥見空無一人的客廳已不太意外,便轉頭向反正也對環境不陌生的學生隨口叮囑,「看來今晚就你我兩張嘴吃飯,想吃什麼直接跟廚子說去吧。」
「真的?」花雲陽揚了揚眉,在文大金商縱容的目光下,還真就無法無天地溜達到聘金不知幾百萬的廚師那兒點菜名,「不好意思哈,我耳朵不好是不是聽錯了?那就算是脆皮烤乳鴨也行囉??」
誰知廚師拍了拍胸脯掛保證,然後……咳、胸有成竹地果斷請示家主聘請外燴!
「……」瞧著如期出現在餐桌的慢工出細活烤全鴨料理,雖然但是……真的不是故意要刁難文家廚子的花雲陽恨自己心直口快,一邊心虛地瞟向廚子的主人。
「光看著我做什麼?」大抵也知那無法心安理得的求救目光在想什麼,文司宥不甚在意地莞爾一笑,「放心,文某從不出爾反爾,到手的鴨子也跑不掉,愛徒儘管吃就是了。」
得到首肯的花雲陽心一寬,這才徹底不客氣地大快朵頤,「文老闆就是為人爽快!嗯嗯嗯,好吃!」不光指烤乳鴨,整桌地道的越陽家常菜就沒有一道是雷的!
奇了怪了,一天到晚被山珍海味圍繞,文狐狸生在文家怎麼就有本事不胖成文小豬呢!
「好吃就多吃些。」相較學生的風捲殘雲,同樣好食的文司宥倒總是慢條斯理的,外加半認真半打趣道,「左右家裡也無人如你這般好口福,留著也是浪費。」
「是嗎?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啦!」本就不太客氣的花雲陽也不矯情,當真是能炫就盡情炫。
真不愧是正值發育期,文司宥笑看著他總沒什麼底線的好胃口,一邊欣慰小孩子總歸是不挑食才最叫人放心,「若吃飽了,還記得來這兒的初衷嗎?」
「當然,土產嘛!」花雲陽挺著吃撐的肚子品了杯飯後茶才覺得好些,被帶到客廳歇會兒之餘隨口回道,「文老闆你都叨唸兩次了,哪還有不惦記的道理?」
飯後無須人伺候的文司宥已然察覺管家等人皆人去樓空,想來是有意迴避不多打擾,「既如此,那待你歇夠了便……」
花雲陽忽地不等人說完就站起身,「文老闆客氣了,反正我也坐不住,跟著你就是了。」他也似有所感地隨意掃了眼寂寥的周邊,聳了聳肩直奔主題。
不是,說是跟著我,可你倒是駕輕就熟……文司宥揚了揚眉乍似一臉意外,倒也任學生拉上自己反客為主,「……如今也對我的臥室熟門熟路了。」
「可不是嗎?誰叫你老愛在隔天早八都是你的課的前晚留我一宿。」花雲陽拽著人帶上門的那一刻,還偏頭挑眉消遣師長一眼,「深怕我起不來似的,今晚也是一如既往地瞎操心對嗎?」
暗藏笑意的煙紫眸子瞇了瞇,文司宥還未及反駁半句,便冷不丁被按在門板堵上了嘴,「你唔──」
彼此脣齒相依亦越發熟能生巧了,尤其許久不曾溫存的舌尖光是曖昧糾纏著,便輕易泛起躁動不已的熱潮……要死了,鐘總管他老人家不會是薑老的辣,早就看出他倆年輕人急不可耐想打炮的意圖吧?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糗了吧!
可人們都先見之明地被遣走了,還能如何……花雲陽瞇著迷濛的眼,早就在落下一吻的時候便腦子糊塗了。
還是憋得快沒氣的文司宥抵著人強行推開一點,才得以讓彼此找回一星半點的理智,「你……從進門到現在都總喚我什麼呢?也不嫌生疏。」他輕喘著還接不太上氣,卻自尊使然仍企圖想找回主場。
食髓知味的花雲陽可懶得依他,「課後還叫你老師,那才徒增膈應。」他又意猶未盡地蹭了蹭男人的唇角,低聲蠱惑問,「還是老師偏愛這一味兒?嗯?」
「盡會胡說八道。」明知我都……文司宥無暇顧及學生給自己的難堪,豈是只有這孩子憋得難受,他何嘗不也被蹭得苗火暗生。
「文霽月。」就鬧這麼一會兒,花雲陽終究在文狐狸耳邊溫吞地磨蹭出於對方而言仿若甘霖的暱稱,「做嗎?霽月。」
做嗎?文司宥對這問題一笑置之地釋然閉上眼,頗有任君處置的意味。
我們,哪時不想做的?
早在冬日銀沙湖畔看得失神時,他就難掩渴望也說不定。
※※※
師生倆拉拉扯扯間,文司宥便已糊里糊塗地跌坐床畔與人吻得缺氧,可他氣短之際卻又……難分難捨地伸著軟舌任其索討,由著彼此的唾液交融,實在渴得不行。
「霽嗯──」花雲陽被大掌托著後腦杓加深親吻,顧不上跨坐在師長身上的狼狽模樣,撐在男人身側的手也不安分地勾著那撩人的無名指戒,纏著白皙指尖十指交扣。
直到分開時拉出淫靡細絲,兩人都還意猶未盡地險些上氣不接下氣,「……怎麼不繼續?」文司宥與學生額頭相抵,禁不住聲音低啞,連咫尺間呼出的熱氣都散發著蠱惑。
花雲陽也想啊!可他直勾勾盯著師長被吮得晶瑩的誘人唇瓣,卻不得不在意方才捕捉到的一絲動靜,不由得遲疑,「我……好像聽到什麼……?」
「兄長,我回來晚了!」
「唉,明知趕不上與你們共進晚餐,可還是挺遺憾的……」忽然由遠而近的招呼聲驗證了花雲陽以為的錯覺,且這聲音還該死的耳熟,「不過應是還趕得上我這上好的櫻桃跟青棗,哥和雲陽你們吃嗎?還是睡了……應該不至於吧?」
「……」
「……」
文司宥和花雲陽還定格著相互抵額的對坐式體位,無聲輕喘著相顧無言半晌……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無語極了,真的無語到不行。
到底還有什麼是比半路熄火還要更憋屈的?!
「啊……」花雲陽的下腹率先感受到文狐狸那兒的冷卻,耷拉著腦袋表示掃興。
啊什麼啊,痿掉我就好受嗎?文司宥垂下眸子哀莫大於心死,這輩子從沒這麼委屈過。
門外的文司晏尚不明白自己闖了怎樣的大禍,猶豫間正要敲響第二回門扉時──
嘣的一聲,房門忽地大敞開來!
「……你們……?」文司晏的手定格在半空中,還傻愣著與門口光明磊落過頭的少年面面相覷,禁不住疑惑問,「該不會是我打擾到你們……」用功?
「不打擾!」花雲陽弄巧成拙打斷了對方未及出口的關鍵二字,連忙欲蓋彌彰,「咳,我是說我們什麼都還沒開始……呃也不對,總之就是什麼也沒有!」
抓緊時間只來得及站到離床鋪最遠的地方,且察覺站的這塊地正巧貼近書桌的文司宥無語地睨了眼自亂陣腳的小狐狸,微嘆一聲,自個兒倒順著胞弟單純到不行的誤解下了台階,「無妨,課題監督有得是時間……阿晏有心了,我們收拾收拾待會兒就下樓。」
沒啥心眼的文司晏一樂,很快就應下了,他還趕著給兄長洗水果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文司宥和花雲陽除了強打精神下樓捧場飯後水果,不然還能如何?
不是,所以說為何文司晏會出現在這兒?說好的今天只有他們兩張嘴吃飯呢??花雲陽鼓著腮幫子隔空瞪了眼神他媽從不說謊的文狐狸,臉色仍有些驚疑不定!
「咳,你不是跟鐘叔報備過有應酬嗎?我以為你今晚趕不回來了。」文司宥自知理虧地輕了輕嗓子,這一問也間接交代了來龍去脈。
「本來是這樣,不過我思來想去連回來跟雲陽打聲招呼都沒有,未免可惜……畢竟假期難能可貴,下周出國又不知何時能見。」文司晏說到這兒,又看向新鮮的水果盤體貼道,「正好這應酬的見面禮看著賣相著實不錯,就想著趁早應付完,還能帶回來借花獻佛一下。」
謝謝,你可真有心,體貼得很好,下次……下次……花雲陽對老實人實在是奚落不出口啊!他暗自嘆口氣之餘,當機立斷順著話題聊下去,「生意人到底辛苦,原來你跟我哥反著休,那豈不更辛苦?我哥過年休好休滿最近才遠行,沒承想你才剛要放下擔子,這不錯過今晚確實難再見上你一面。」
絲毫不知一大一小剛才的偷雞摸狗,文司晏光是得少年坦承相待就夠高興的了,對他來講也是最好的送行,「那今日一聚就當是為我餞別了……對了兄長,你那堆積如山的土產送出去了沒?」
「……」家人們誰懂呀,被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文司宥那個五味雜陳啊,「嗯,正要送……有勞阿晏提醒。」
不是,你不要偷偷磨後槽牙啊!花雲陽抽了抽嘴角,忽然同情起了文司晏。
不,其實也不過記仇一秒的文司宥實則只能啞巴吃黃蓮……倒不是他心胸狹窄,只是文家到底是自己的地盤,要是真栽了跟頭,那絕對是妥妥的大型社死現場!!
文司宥只是心有餘悸,他身為文家家主,萬般丟不起這、個、臉!
文狐狸的心理陰影面積是幾何,花雲陽無從得知,但反正那一而再再而三被提及的東南亞大禮包他是如實收到了,其豐富程度簡直跟直接打包新加坡跟泰國給他沒什麼兩樣!
如此這般,這晚的插曲終究塵埃落定,各歸各的寢。
「嗯、你慢……等……」文司宥不禁輕喘著難耐仰起頭,終於一個挺身顫慄地繳械了。
連帶他配合著圈在掌心套弄的另一根性器也把持不住地噴灑白濁,而枕邊的學生還沉浸在餘韻中,恍惚一瞬。
假借不捨師長憋屈,實則自個兒也憋得慌的花雲陽仍是忍不住在睡前抓著人先撸一管再說。而今他是既心滿意足、卻又意猶未盡,於是一時腦子犯渾未及清醒……竟執起自家男人那修長的黏糊指節,含入口中淺嚐一口。
究竟嚐了誰的,他也分不清。
但反正彼此的精液混和在花雲陽嘴裡,嚐起來是一樣的腥。
且不說他都還沒什麼反應呢,倒是文司宥不知在破防什麼,「……再去刷一遍牙。」語畢,這隻狐狸竟一言不合木著臉掀開被子下床,洗完手回來就逕自背過身不理人了。
什麼?敢情根本被下逐客令的花雲陽一臉懵逼,反應過來才曉得要翻師長一枚白眼,潔癖要不要這麼重啊喂!
而且我吃的也有你的份耶,是在嫌什麼嫌??
但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花雲陽仰頭朝天花板無語歸無語,除了乖乖照辦也不能怎樣,除非他想不開要打地鋪。
聽話刷完牙再退出浴室時,房裡的文司宥復又轉身迎面他,一副讓人好等的好整以暇模樣,「臭狐狸……還不讓我抱!」花雲陽氣不打一處來,還未經許可就鑽進了狐狸窩,然後悶頭裝死,「滿嘴都是薄荷味你滿意了吧?可不准再趕我走了……」
文司宥又被學生哼哼唧唧的小樣兒給逗樂,妥協一笑,垂眸溫柔地將人圈個滿懷,「也罷……乖乖睡吧。」年齡限定的孩子氣可還行,學生的撒嬌他只服愛徒一個。
什麼乖乖睡……當真哄小孩子呢!花雲陽彆扭地皺了皺鼻子,口嫌體正直終究……仍是在被輕拍後背的攻勢下,老實地沉重瞇起眼認輸了。
耳聞學生呼吸勻長,文司宥輕輕勾起方才被吮得微腫的唇角,也實在是累得一閉眼就能立馬睡去似的。
靜謐的夜裡,一大一小狐狸在被子裡蜷曲一塊兒自成一窩,好不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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