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07

〈毀天滅地的組合〉

「然哥哥不是要帶我去夏令營嗎？」說時遲那時快，稚嫩的聲音從黑袍學長待的那間練習房裡，隨著開啟的門縫傳了出來，「這裡不是啊？沒看到其他跟我一樣的小朋友！」

「夏令營是明天呀，你忘了嗎？」伴隨家長配合小孩特地放軟的聲音，「還記不記得你跟哥哥要一起演戲？我們今天來這裡跟製作人叔叔和導演叔叔報到，然後散步一圈就回去吃冰冰好不好？」

「像幼幼班一起演七個小矮人的話劇那樣嗎？好像很好玩～好好好！我要回家吃冰冰涼涼的冰冰！」小孩一邊興奮地拔高聲音，走出門一轉頭，就看到走廊上一個超級眼熟、超級要好的另一個哥哥！「漾——！是漾漾哥哥～～！！漾漾怎麼在這邊？！」

看到一大一小早就跳起來的褚冥漾嚇得手裡的飲料都要掉了，「然、然？！你怎麼來啦？喔不對、我在腳本有看到你……呃不是、你怎麼連我家鄰居都帶來了？！」

他接住早就衝過來亂抱亂蹭的小孩，為了安撫過動的興奮兒童，把喝一半的蜜豆奶都搪塞給這隻小不點了。

「幼稚園昨天才開始放假。」白陵然解釋說今天本來就要拜訪他家，結果小不點已經在他家裡作客了，因為小孩的家長忙，姑姑就順便請自己帶小不點來這裡晃一圈跟劇組和工作人員打個招呼，「其實我有聽姑姑說過你暑假最近都往這邊跑，主演很辛苦吧，也沒想到這麼巧就碰到你了。」

「呃，還好啦哈哈……」開拍之前辛不辛苦他還沒什麼底，光是要和劇組混熟對他來講就是個課題了。

「漾漾哥哥走啊～我們回去吃冰！」小不點拉著鄰居哥哥就要走。

「欸，等等……」褚冥漾扯著快被鄰居拉鬆的褲子，老實說不是很會應付這個年紀動不動就會暴衝的小孩，雖然感情不錯就是了。

「漾漾哥哥還有很重要的集訓任務喔。」白陵然微微一笑，走上前牽回孩子，「我們不要打擾他，回家幫他把冰冰留起來吧。」

「什麼集訓？我知道任務很重要喔！」就像把拔、馬麻交代他擦桌子那樣重要對不對！鄰居家的小不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要幫漾漾留冰冰才不會中暑！」

哎喲，這小子還懂中暑啊！褚冥漾悶悶偷笑，要對這小不點另眼相看了。

「對了……」沒聽說鄰居小孩也要下海尬戲的他吞了吞口水，雖然有股預感讓他往最扯的方向猜了個大概，不過還是問問心裡比較有底，「話說這小不點飾演什麼啊？」

「演我的同根生。」陌生的聲音打斷白陵然欲開口的先機，從同一間房出來的男人漠然地看了眼一見到他又眼睛一亮的孩子，小孩早就沒了起初的畏懼。

然後褚冥漾就有點傻眼地看著這死小孩立刻移情別戀，掙脫表哥的手跑去扯陌生人的褲管。

這人是誰啊？臭小子平常不都挺怕生的嗎？居然被治得服服貼貼的！

「深，小心被誤會成誘拐犯。」不鹹不淡的聲音在男人身後不緊不慢地踱步出房，隨口警告他，「別介意，連我都不曉得為什麼，深對小孩向來蠻有一套。」隨著這句澄清，深邃如腥色的紅瞳看向小孩的兩個鄰居，神情平平淡淡的。

比黑袍學長還要深沉的紅色盯得褚冥漾僵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二伯，你嚇到人了。」冰炎開口緩解唐突的場面，看了眼極端黑與紅刺激視覺的模樣，眼底的心累更明顯了。

這個第二季後半場才出場的親戚，到底摸進第一季主役班底培訓營做什麼？

「亞那最近忙，我這個做二哥的代為關心侄子是天經地義。」無視老么的小孩眼底隱晦的推拒，面不改色的殊那律恩將這歸於年輕人到這個年紀常會有的叛逆。

「……」冰炎撫了撫額，「我很好。」所以你可以走了，平常老是到他們家串門子還看不夠是不是？

二伯？？褚冥漾想到劇本翻到後面一下子去燄之谷、一下子又去冰牙領地，根本是劇中學長老家到此一遊的觀光路線，頓時同情起這個黑袍學長也跟他一樣遭奸人所害不得已全家人下海獻身，可憐哪。

同樣悲哀的他都不好意思講人家了，唉唉。

「欸、等等……什麼同根生？」褚冥漾扯回匪夷所思的話題，一邊絞盡腦汁思考黑袍學長的親戚跟劇情有什麼關係。

然後他想到自己在第二季基本上都在跟……呃、好像叫『陰影』的什麼邪惡力量為伍。

還有，他突然想起學長的確有親戚被鬼族化，然後變成鬼王，而且還不只有一個。

所以才說劇中學長超慘的啊有沒有！欸等等、這麼說來……他也差不多有點印象被稱作二伯的男人那頭詭異的黑色長髮與血腥的紅眼有點眼熟是怎麼回事了——

臉上寫著莫非定律，黑眼這下有點驚悚地依序掃過黑王、大陰影，跟蹭著深的小陰影……突然有種要世界末日的錯覺。

欸不對！他這個也被列為世界害蟲的衰人是在怕三小啦？！

深木然地看了眼遲鈍到家的陰影主宰，隨即移開眼回到鄰居身上，「殊那，要吃冰嗎？」

「要一起吃冰嗎！」小孩現在一聽到冰就會本能興奮。

殊那律恩沒回應自家鄰居，更沒有理會在吵的別家鄰居，自帶肅殺之氣的深邃紅眸又淡然地看了看侄子表示默默的關懷，才滿意地移開，「我要走了。」

說走就走，完全不留戀，反正下一站要去騷擾大哥……他的意思是叨擾，大哥沒講過，不過殊那律恩知道大哥最喜歡兄弟去他那邊串門子了。

沒人理會的小孩又繞個彎繼續吵他也很好奇的問題，「吶吶、漾漾哥哥，所以我也要跟漾漾哥哥一起演戲嗎～」他當然聽不懂同根生是什麼，反正想想就很好玩，「我在裡面很重要嗎？該不會又要我演一顆樹吧！」小孩嘟起嘴，他才不要又演木頭人咧！很無聊耶，手酸屁股癢都不能動！

這問題難倒褚冥漾了，他抽著眼睛一臉便秘，很難跟小烏鷲解釋他就是足以毀滅全世界的超級兵器，「就是……呃、常常會（託夢）在夢裡（不擇手段想買通我）一直找我玩的可愛小朋友啊哈哈哈……你只要跟平常一樣做你自己就行囉，反正有哥哥會陪著你！」算我求你別再問了，我會怕！

他立刻跟表哥使眼色求救！

白陵然苦笑了下，「那就先這樣吧，還想吃冰嗎？」他當機立斷又牽回小孩禁止亂跑，然後投出誘餌。

「要！烏鷲要！」烏鷲有牢牢記住飾演的角色，因為這個名字可比一顆無名樹要帥多了！

「那走吧！」白陵然沒再給孩子轉移焦點的機會，輕柔地牽著人就走了。

背後的冰炎無聲地擺了擺手，針對的是同樣舉步離開的親戚跟附帶的鄰居一枚。

嘖，這群人到底打什麼醬油？

〈我就爛〉

直到不知道到底來幹嘛的一夥人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同調的反應讓褚冥漾愣了下，偏過頭發現對方也看了他一眼，繼續坐回去又灌了半瓶水，一時半會兒看不出情緒。

中場休息還沒結束，他左右也無事，於是跟著默默坐了回去，那瓶蜜豆奶當然是順勢被鄰居小孩給帶著走了。

「……我父親交友不慎。」終於能圖個耳根子清淨，突然鬆口的冰炎輕描淡寫地講述由於父親結交損友而引發他一個人單打獨鬥的家庭革命也無法倖免的劫難，「以全家人一起演一部電影很有趣、有紀念性又沒什麼損失為由，所以遭到全家人一至通過。」

褚冥漾聽完跟他差不多的悲劇，又瞄了瞄隔壁說著說著，表情也跟著鬆動的年輕黑袍所流露的無奈，沒想到對方在家裡也跟他一樣沒人權……

「我、我也一樣！」他也不曉得要怎麼安慰人家，只想得到用自己的糗事去化解人家的不開心，「剛剛那個是我表哥跟鄰居，大概……我全家上下差不多都讓你見笑了一輪了吧哈哈……」實際上太丟臉了，他笑不出來啊。

「彼此彼此吧。」冰炎頭痛地說，看了眼跟他同甘共苦的傢伙硬是撐起難看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麼笑了出來，「你們全家關係很好。」

沒想到自嘲還真的見效了，褚冥漾朝笑起來真的好看到不行的人險些愣神，莫名害臊地胡亂搔了搔頭，「你、你你家也是啊！」

冰炎沉默了下，算是默認。

兩人多少有底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拖他們兩家子下水，省得跟陌生人還要繞一大圏子培養很難真情實意的親子關係……又或者只是那個咖啡控混蛋懶得花更多錢跟時間去找臨演。

一提到那個變態，又會想到被威脅的學業，「現在是暑假反正很閒，可是開學後怎麼辦啊？」想到到時要蠟燭兩頭燒，褚冥漾頓時又胃疼了。

「這個不用擔心，聽說一切的排程以我們有空為準。」冰炎說，把喝完的寶特瓶同樣扔進回收桶裡。

「那就好……」欸、不對！褚冥漾這下真的對遙遙無期的殺青日欲哭無淚，這樣到底要拍到猴年馬月啊？！

啊啊，話說賣身契簽都簽了，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也全都成了無意義的杞人憂天罷了。

不過看眼前這位萬能黑袍的反應，褚冥漾這下算是確定對方遭到迫害的條件也跟他一個樣了。

「欸……那個，這樣看來你應該也是大我至少一屆的學長吧？」黑色眼睛偷瞄隔壁的人一眼，「我也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乾脆就叫你學長比較方便？」對著還不熟悉的長期合作夥伴，連這種問題他都問得很小心翼翼。

誰知道冰炎的神情卻是不置可否，「隨便你吧。」紅眼瞥了他一下，隨意的口吻一副管他愛叫什麼就是什麼吧。

又靜下來的場子並不足以讓冰炎打算多聊兩句打破沉默，從容的樣子也沒急著要跟旁邊未來一起水深火熱的主役熱絡交情。畢竟就他所知，劇中的他們倆也不是需要刻意營造的關係，所謂的羈絆反而是更順其自然的——

總而言之，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歇息一會兒，悶在衣衫內的熱身高溫總算散去了不少。

紅眼冷不防偏頭看向頻頻投注目光的方向，「看什麼？」

「啊、啊？沒有啦！」褚冥漾連忙搖了搖頭，既然都被抓包了，只好問出從一開始就憋著的疑惑，「學長，你怎麼從剛剛開始就一副好像被罰跑操場十圈的樣子……？」

逼問成功的紅眼撇了回去，「差不多了。」撇去親戚鄰居來鬧的心累，「接連好幾小時的武術跟武打特訓，不累才怪。」

黑色眼睛愣愣地瞠大，「耶？我怎麼沒聽說還要學這些啊？」

「包括劇中跟你同班的萊恩身為白袍肯定也有武打課，為了競技賽的戲份就連千冬歲都會被安排做些防身訓練——」冰炎的話到這閉上了嘴，紅眼懶懶地看了未來的代導學弟一眼。

褚冥漾被看得愣愣的……然後，才後知後覺懂了代導學長的意思。

第一季的他完全就是弱雞中的弱雞真是抱歉啊！

黑袍了不起啊！歧視他遜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