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說走就走的旅行──冉冉時光

不知道為什麼出發前，原本滑手機找路的學長好像無意間刷到了什麼，突然打了一通電話，「是不是最晚要前一天……是嗎？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謝謝。」

褚冥漾一臉奇怪，直屬在電話裡不好意思什麼啊？「是學校還是工作的事嗎？」

「怎麼可能。」公事早在出遠門之前都交差完了，冰炎以指節輕敲了下瞎操心的學弟額頭，「是找到吃的了，上車吧。」

又在賣關子……？好吧，學長都說沒事了。褚冥漾聳聳肩，跨上機車抱住直屬的腰際坐穩了。

他們就這樣追著逐漸西落的日暉一路南下騎乘約二十分鐘，原本說要隨便吃的冰炎卻一改剛才還沒什麼主意的漫無目的，而是直達距離太麻里車站才兩、三分鐘的一間餐館。

「學長，你也太有效率了吧。」這就是為何褚冥漾老是把三餐的靈感都丟給直屬解決，因為明明同樣都是手機滑滑滑，他在這短短幾分鐘內就是刷不出啥花樣，而身邊這隻萬能的大兔子正是慣著讓他對伙食需求不太想努力的罪魁禍首啊！

「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冰炎拍掉他飯前運動的腦殘，直接把人拖進店裡。

位在轉角處的冉冉時光到去年底為止都是試營運狀態的新開幕商行，經營者是一對恩愛、熱誠且好客的夫妻。

冉冉一詞像是形容台東緩緩慢慢的步調，其實聽老闆說才知道，原來『冉』是夫妻一家的姓氏，而『冉冉』取自老闆娘最愛的兩個人，就是老公和兒子，另外一層面的原因是『冉』有溫暖的意思。

店招牌上的圖案結合了部落的精神元素，盤繞的百步蛇是排灣族的神聖象徵，穀穗象徵著在地族人主食的小米與紅藜，飛鼠與山羌則是代表冉冉時光天然、永續無害、無毒的料理精隨。

店外點綴了讓人心情愉悅的花草綠蔓，店內空間是相較於其他部落房舍中絕對會脫穎而出的Tiffany Blue色調，作為簡餐餐廳的氛圍不錯。

然而這裡提供的簡餐有別於其他地方的簡餐店，作為部落特色餐館，當然提供了褚冥漾不想錯過的原住民風味餐，且所有菜色皆是部落無農藥種植的新鮮蔬果。

「還吃不膩原住民餐？」冰炎毫不意外地明知故問。

「吃不膩。」褚冥漾信誓旦旦地回覆神仙一般的學長，「有當然就吃！」說是神仙也不為過吧？到底上哪找到這第二間有提供一、二人份的原住民菜餚啦？！請收下他的膝蓋！

說時遲那時快，五點多還沒什麼客人的關係，老闆把他們帶位到景緻不錯的窗邊座位，「兩位想吃什麼？今天有供應火鍋、套餐，還有今日甜點，另外套餐的部分要事先預約才有喔。」

老闆可藹可親的餐飲介紹卻是讓褚冥漾晴天霹靂，什麼？！要預約才有……

「不過你是剛剛來電的那位先生吧？正巧今晚有顧客臨時取消，但我們已經備料下去了。」他笑咪咪地瞧了下眼神銳利且前衛挑染的青少年，回想電話裡十分謙虛且不好意思的談話態度，忍不住親切地詢問一句，「所以現成的有一份，兩位點了我們可以馬上做。」

剛在電話已經確認這件事了，冰炎看了眼對桌經歷一下期待、一下落空、又一下重燃希望而目瞪口呆的蠢表情，馬上跟老闆點了那份幸運預留的套餐，另外也點了火鍋跟今日甜點，「附餐飲料都要冰的，謝謝您。」

褚冥漾趕緊回過神，也跟店長鄭重道謝，「謝謝老闆！」

「不會，是謝謝你們才對。」老闆友善地回應非常禮貌的青少年們，「今日有提供我老婆調製的小米雞尾酒喔，要來一杯嗎？」

「呃……」黑眼看向對面的某戰鬥雞，「學長你要喝嗎？」反正有他輪替駕駛是沒差啦。

「不用了，我們喝附餐飲料就好。」冰炎禮貌地拒絕了老闆的好意，待對方暫離忙碌去了，才又開口罵了學弟一聲笨，「別忘了等等要騎山路，我才不會喝。」

褚冥漾聞言摸了摸鼻子，「讓我代勞又不會怎樣。」騎一小段山路也不會累到哪去，姑且當作直屬為了行車安全而放棄代駕好了，比較容易叫他妥協，但還是忍不住小小嘟囔一句，「學長你真的要改掉什麼事都要盡善盡美的習慣……不是說好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哪沒有符合說走就走的宗旨了？我也就事前臨時問問，有就有、沒有就拉倒。」赤眸不溫不火地勾了笨蛋一眼，冰炎神態自若地說，「把你這貪吃鬼養得白白胖胖是我的興趣──你才是，嫌我煩了？」

「怎麼可能啊！」褚冥漾被那雙彷彿赤裸的獸眼撩得受不了而閃躲了視線，「就算全世界的人我都覺得煩了，學長你這種冰火五重天又刀子口豆腐心的性子也不可能讓我生膩啦。」

說到這，他還逞能地偷瞄回去一眼，「應該說把我慣成這樣子……要是突然棄養了，小心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喔！」

冰炎天不怕地不怕地勾起了不懷好意的笑意，「你這是白頭偕老還不夠，死後也要天長地久的意思嗎？」

啥？褚冥漾瞠目結舌，為啥區區嘴硬的威嚇會被扭曲成這樣？！「我……」

「褚，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仗著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冰炎一副敲定的理直氣壯態度，「你要是在我的人生裡走丟了，就算拴上項圈我也會把你給拖回家。」

褚冥漾繼續傻眼問：「誰的家啊？」

「你家就是我家。」冰炎一臉沒什麼毛病的表情，挑眉回道，「我家還不能是你的家了？」是誰一天到晚口口聲聲說『當自己家』，既然賦予了他歸屬，彼此的歸巢哪還需要分什麼你我他。

褚冥漾一臉恍然大悟，好像……有……呃、有點道理？他一臉無法反駁的呆呆愣愣表情，但總覺得好像把自己給徹底賣了？？

可惜這種人生大事也沒能讓他黑人問號太久，因為餐點陸續上桌了，讓人垂涎三尺的香噴噴熱氣直接從彼此的簡餐之間漫延開來，激起的食慾瞬間將剛剛被拐騙的人生陷阱題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讓你們久等囉。」夫婦分別端上了野菜火鍋跟阿粨鹹豬肉餐，「附餐飲料再稍等一下喔，一會兒就上。」

冰炎道了聲謝，而褚冥漾則是對桌上的滿漢全席看直了眼，他們倆的套餐都好豐盛啊！

好吧，說滿漢全席是誇張了點；但是托盤裡五臟俱全的原住民料理擺盤繽紛，看起來就是營養滿分，包括原住民經典的小米粽、烤鹹豬肉，還有當季炒時蔬、自家醃製的黃金泡菜跟洛神花漬佛手瓜等等，拼出那麼多菜色卻不多不少全是他一個人能吃得完的量，難怪也是要預約。

美食當前什麼事都不重要了，吃飯皇帝大啦！

基於吃飯禮儀，兩人也暫時不再浪費口舌，專注於眼前的簡餐，熱呼呼的食物配上正落入地平線的夕陽，正值飯點的食慾恰好以這桌秀色可餐的佳餚飽餐一頓。

褚冥漾邊吃邊瞧著對面那鍋火正旺的野菜火鍋，學長點的這鍋也不單單是促進腸胃蠕動的全素火鍋，套餐裡當然還包括一盤新鮮的牛五花肉，而澱粉類的主食則是很養身的薑黃飯，配菜更是有許多當地部落常食用，對他們來說卻很少見的野菜，總之也是很均衡營養。

以學長不大不小的胃容量或許正好也說不定，但他還是手賤地殷勤貢獻托盤裡的切片山豬肉跟炒龍鬚菜，堆在薑黃飯上點加以點綴，因為想也知道史前巨獸等等肯定也會吃飽撐著投餵什麼過來，提前回敬而已啦。

果然，冰炎盛了一碗老闆親自熬煮的天然高湯遞了過去，「要吃什麼再自己夾。」

褚冥漾暗曉絕對不只是一碗湯那麼簡單，直接放在他托盤上的高湯碗裡果然就浮著紅莧菜、紅鳳菜、假酸漿葉等等當季野菜，還有附帶幾片還蠻厚實的五花牛好維持整碗的飲食均衡，簡直就是巴不得把難得的好料都推過來的架式。

「太多了啦……我還夾什麼夾。」他咕噥一聲，默默又以直屬不容拒絕的架式多貢獻一些自己的配菜好平衡兩方的糧食比例，因為不這樣的話，說不定史前巨獸會為了把他養成豬而先餓死。

胃口不大的冰炎向來不太在意幾分飽，但是瞧著笨蛋一臉計較的認真模樣，饒是他也不得不從了這股為他著想的暖意，乖順地把堆過來的美食吃好吃滿。

這一頓是吃得恰到好處的飽，尤其俗話說負責裝甜點的是另一個胃，所以當老闆端出飯後甜點時，褚冥漾照樣是毫不猶豫地把洛神花乳酪蛋糕給大卸八塊。

冰炎對他貪吃的樣子毫不意外，老實說這種甜度適中，且綿密如冰淇淋質地的乳酪糕點連他都奉陪小狗多吃了幾口，每一口不乏都有洛神花乾的參與，兩者相得益彰的乳香與酸甜芬芳融入得恰到好處，亦是用料實在的證明。

附餐飲料的有機紅烏龍是以在地的茶葉現泡，水果茶自然也是以當季水果現煮而成，就算喝冰的也無法掩蓋自然清新的優雅茶香和濃郁恬美的花果香。

兩人懶得區分哪杯附餐飲料是誰的，反正想喝什麼就喝。

整盤完整圓餅形的蛋糕光靠褚冥漾還不一定吃得完，所以學長也吃了不少。

老實說他也蠻喜歡作為蛋糕基底的酥脆餅皮，奶香十足，更賦予了蛋糕穩紮穩打的紮實感，這要是誰再不飽，吞了這塊蛋糕也該飽了。

秉持不浪費食物的美德，兩人當然是把桌上的飯後午茶給解決得一乾二淨。

本來已經夠飽了，結果結帳時不知道又是誰先眼尖發現、又或是某隻手心有靈犀先伸出去，總之又附帶摸了一包擺在櫃檯販售的手作雪Q餅，就當作看在包裝簡單可愛的份上多捧捧場咩！

把打了蝴蝶結的粉紅包裝袋放進後車廂，雖然是對男生來有點太Cute的外觀，不過這正是那對恩愛夫婦的風格吧。

粉紅與『冉』這個字無疑皆是被幸福圍繞的溫柔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