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真朋友
- く しず
- 4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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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氣效果拔群,玉澤垂死病中驚坐起,連吐了幾口池水的狼狽樣子難得顧不上文雅,「咳、咳咳……」他憶起方才唇上的柔軟一抬頭,面上錯愕難掩失望,「咳、是你……咳……」
「怎麼,你還嫌棄?」花忱圈臂讓他枕著,語調沒好氣,倒不至於負氣就撒手不管。
世子瞧宣哥哥吐得眼尾泛紅,臉色蒼白,芊芊髮絲無力垂危……儼然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樣,令人激起憐香惜玉的衝動!「宣哥哥!你感覺怎麼樣?!」他忙不迭地撲騰過去替哥哥分憂解勞。
玉澤也不負良機,擠出剛恢復的力氣翻滾兩圈改落入徒兒的懷裡,「為師沒事,乖徒莫慌。」他啞著聲音安慰,面色蒼白眼眶溼潤,彷彿遭逼良為娼,可憐弱小又無助。
……你禮貌嗎?花忱還不知道這傢伙嗎,對這濃濃茶味實力嫌棄。
可他瞧著二弟抱得小心翼翼,反倒不好強取豪奪,只能默默在心裡給將他弟騙得團團轉的損友暗自記上一筆。
而世子則陷入病弱美人的套路無法自拔,憐憫地輕拍了拍宣哥哥的背,望對方能舒服些,「玉老師,雖然全明雍都知道你喜歡在荷花池泛舟,可再喜歡也不至於把自己種在池裡吧?不要想不開啊!」
還在可憐兮兮的玉澤聞言差點又嗆了一口水,滿頭黑線地柔弱糾正:「徒兒思路清奇,可這想當然耳是場意外。」
「嘎?喔,玉老師沒想不開就好!」世子欣慰地點點頭,順手抹去竹馬哥哥險些泛出眼角的濕意,又摸了摸他頰畔肌膚,好涼!「那你又為何會在池裡?」
「乖徒,我冷……再抱緊點吧。」大晚上的泡了一身水能不冷嗎?玉澤不忘借題發揮,多貼貼有益身體健康,「我……其實也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
世子聞言又圈緊了些,像是恨不得將我見猶憐的宣哥哥整個人給兜進懷裡藏好,免得又平白無故受了委屈。
說來這一系列的災禍起因,還不都是因為宣哥哥當初回來尋他……
但其他人看著可就不好受了,除了宣望鈞仍滿懷關心。
玉澤舒服地依偎著,討到甜頭便如實交代努力憶起的部分,「我只記得昨日大家分道揚鑣後,除了季同學往警衛室熱情跑去以外,其他人都各自離校或回宿了才對。」
「包括我也不例外,和往常一樣,我前去開車途中偶爾也會繞路看看池裡的荷花,可昨日在池畔當下,我依稀聽到有誰在喚我……」
「這是從未有過的幻聽,可我謹慎尋了一會兒愣是沒找著半個人影,除了視為幻聽我還能如何?」玉澤悔嘆當時不夠機敏,也不夠有危機意識,可那畢竟是他日日都會賞遊的心愛荷塘,「我沒多想就驅車離校,返家了就沒再出門,而且我明明記得稍早才剛睡下,怎麼會……」
待他感覺渾身彷彿墜入冰窟,呼吸一窒時已晚了,猛地睜開眼已是在水裡,要不是他識水性,或許早就溺斃了吧?
「淺山,我怎麼不記得你會夢遊?」事情太過蹊蹺……雖然今夜過於蹊蹺的事情多了去,不過花忱仍皺眉問。
「我是沒有,也無囈語的習慣才是。」玉澤呢喃自語,對無法控制自己的怪舉感到一絲焦慮。
「可這池子不深,哥哥你怎麼會上不了岸?」宣望鈞問到另一個重點了。
玉澤沉默了下,盡量冷靜道:「……我清晰感覺到有隻手抓著我腳踝不放。」說到這,他連帶又回味了方才被髒東西纏上的噁心感,不過剛才吐水也一併吐得差不多了,幸虧今晚沒吃什麼。
「我知道了,那一定是荷花池的水鬼!」季元啟舉起手發言,立即解答他的疑惑,「這也是在明雍流傳已久的傳說了!」
「行吧,傳說就傳說……」經歷這一遭,玉澤著實乏了,語氣透著疲憊,但又想到什麼轉而遲疑道,「不過,你們拽我上來的那一刻,水裡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同時腳踝的手就鬆開了……等等,我剛剛確實也感覺到……」
然後四人眼睜睜看他忽然形色匆匆地把自己身上摸了個遍,愣是沒看出頭緒,「淺山,你這是何意?」由花忱疑惑地代為發問。
「沒了。」玉澤略失望地垂首低語道,「上回上了文司宥的車,順道被搪塞了他車裡的平安符,可好像在被你們拖上岸時掉進池裡了。」
眾人沉默一瞬,「呃,樂觀地想,依你的話應該正是平安符落入水裡,所以水鬼才發出慘叫吧?那不就正好證明那東西真的有用嗎!」
玉澤還算欣慰地點點頭,「如果是這樣也不虧。」雖然丟失了保命符還是挺心痛。
「可還是得確認過才說得準吧?」世子不敢大意。
「確認什麼?」季元啟困惑問。
「確認玉老師是不是真的不再被那水鬼給纏上啊!」世子繼續抱著宣哥哥,凜然道,「要是玉老師又夢遊怎麼辦?到時再晚些可沒人會路過了!」
「那要怎麼辦?」事關旁人,季元啟毫無想法,發出不過腦袋的疑問。
「小花的意思是,需要跟玉澤回去待一晚才知道,對嗎?」知小花者莫若大花也,花忱了然道。
「沒錯。」世子點點頭,惹得玉澤有點感動地在他懷裡輕蹭了蹭,「不過一人就夠了吧,不至於大動干戈。」畢竟宣哥哥向來注重隱私,人多嘴雜反倒會擾得對方睡不著覺。
那麼問題來了,四人面面相覷,由誰跟玉澤回家?
※※※
說到隱私問題,頭一個就剃除壓根沒出入過玉澤家的季元啟。
就在宣望鈞又蠢蠢欲動想毛遂自薦時,花忱又双率先截胡了,「我去吧,今天週日,小花你的室友理應回來了,這樣我也正好有個落腳地。」
他偏頭挑眉看了眼在弟弟懷裡賴得倒舒服的摯友,「你說是吧,淺山?」言下之意是你別肖想了,再看也不會讓我弟獨自羊入虎口。
「……」身為受害者就沒資格選妃……咳、選看護嗎?人權呢?玉澤懨懨地從徒兒身上移開目光,垂著頭乍似乾枯的花兒,「乖徒放心,你哥會照顧好我的,今晚讓你……們受累了,早早回去歇息吧。」
可世子瞧他精神萎靡的樣子,不放心地耳語一句,「宣哥哥?你真的能行?」
殊不知那輕撫過耳畔的私語熱氣,反倒讓玉澤有了充電的成效。
「嗯,為師還不至於柔弱到不能自理,且安心吧。」他心想甜頭也嚐了,就適可而止吧,復又抬頭時,面上已恢復往日的和煦善貌,「好了,別這副表情,我們明天見,嗯?」
雖然放心不下,可哥哥自是可以信任的,於是世子只得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嗯嗯,明天見……呃不、你要是實在不行,明天就別逞強出席了!」
「傻徒兒,說好明天見就是明天見。」玉澤見他那般不捨又疼惜的模樣,心裡那點求而不得的鬱悶早已煙消雲散,「都散了吧,再僵持不下就要天亮了。」
眾人聞言只好摸摸鼻子就地散會,畢竟在校園裡,為人師長最大嘛。
於是三個學生各自回宿舍,花忱則攙扶著玉澤坐上車,代為駕駛直達對方在學區附近的住宅,「還能走嗎?」
「當然。」即便溺水過後出奇脫力,玉澤仍堅持扶著車門自個兒下車,不忘挑眉損回去,「不然難道要你背嗎?」
「也不是不行。」花忱聳了下肩,習慣使然地嘴甜,「病人最大。」
「……」一想到他平時也是這般哄著乖徒,玉澤就有些聽不下去了,「不必勞煩。」
渾身濕漉衣衫服貼很不好受,玉澤仍堅持洗了澡才就寢,「你要怎麼確認我半夜有無夢遊?」
花忱思忖了下,直接開口討東西:「有繩子嗎?」
玉澤當即便聽明白他的意思,也沒費口舌多問,直接生了一條童軍繩給他,算是他倆互為死黨的默契。
花忱給兩人預留三十公分的彈性距離,將彼此的其一手腕繫上同一條繩子,「這樣你一有大動靜,便能馬上把我拽醒。」
只是要委屈他倆今晚得睡在同一張床上,空間難免逼仄了點,所幸床榻不至於太小,沒必要如他和小花昨晚非得那般黏人不可。
「晚安。」睡前儀式照舊,花忱慣性道了一聲,就自個兒閉上眼開始假寐。
「嗯。」玉澤回得不鹹不淡,許是累得慌,他沒怎麼與瞌睡蟲抗戰,也漸漸沉了眼皮,不知不覺睡了去。
主要是彼此同校時期就沒少一塊兒睡過,所以無須過多設防,倒還有種回味青春的一絲懷念。
就不知怎的,曾幾何時摯友成了專拐白菜的偷家賊。
也不知怎的,曾幾何時某位說好的弟控竟親情變質。
唉,不提弟弟就還是好朋友。
唉,不提徒兒就還是好朋友。
嗯,習慣就好,兩人的交情如今多少有點人格分裂。
所幸尚處在微妙的平衡。
夜已深,覺也深,今晚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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