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私藏的秘密

「褚，晚上好。」

十月初的中秋節晚上，褚冥漾一走出宿舍就看到依約前來載他的夏碎學長，「不好意思夏碎學長，今晚還要麻煩你。」

夏碎淺淺笑著說不會，兩人大致打過招呼，褚冥漾便有點拘謹地坐上了機車後座。

雖然知道事情緣由後，讓他對夏碎學長的邀約釋懷了，而且一路上前座隨意拋來的閒談也漸漸趨緩了他的侷促。

這讓其實不太常跟對方獨處的褚冥漾漸漸放下了那種不太自在的感覺，發覺這個大三學長其實跟阿利學長一樣真的很好相處。

約莫十幾分鐘的車程，他們便來到今天的晚餐地點，跟早就停妥車等在那邊的西瑞會合。

沒錯，面前這隻雞既不是巧遇、也不是卡在那邊堵人，而是也跟他們約好要在這邊吃飯……不過這傢伙頭上異常安分的金髮是怎樣？被外星人掉包喔？

褚冥漾一臉見鬼地揉了揉眼睛，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眼殘看錯？而且不只頭毛，這隻雞身上的行頭也不是以往的『天下第一味』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台客裝，是勉強還算低調的花襯衫，而且沒穿夾腳拖。

說真的，這傢伙……要嘛吃錯藥、要嘛就是被千冬歲給威脅了。

他更傾向於後者，畢竟是被派出來做代打，他可以想像千冬歲黑著臉警告死不良，要是敢老樣子全身金光閃閃丟兄長的臉，就讓臭流氓不得好死之類的威脅。

說到代打，這也是褚冥漾知道後放心的原由。

反正大概就是本來這兄弟倆不意外都會約節日一起出來吃好吃的，可由於這次千冬歲更早之前就和弓道社的社友約好了，但他又不想讓老哥一個人過節、外加浪費已訂好的位，所以就想說折衷找個可信又有空的朋友補他的空缺陪他哥吃飯……其實這種想法說來奇怪也過於我行我素，可他就是放不下原本要和哥一起度過的節日卻要放該死的鴿子。

好吧，就算是只有一個晚上……只有四到五個小時……呃、不行，千冬歲就是無法過自己的良心這關，好好的節日讓兄長孤獨一個人！

話說回來他老哥顯然不太在意這個就是了。

不過看在千冬歲一臉歉疚、遺憾、難過、不甘、無奈等等……都快溢滿出來的沮喪神情，既無奈又不禁覺得有點好笑的夏碎也就答應了對方不免荒唐又會給他人添麻煩的安排。

畢竟全是因為在乎，夏碎情願把弟弟那些認真過度的執拗、偶爾彆扭而動手不動口的關心、甘願為了他卸下身上所有防備的刺、過度操心而克制不住的嘮叨，以及每一次注視他時，眼底總是坦蕩地流轉著堅貞不渝的──

每每想到此，便會使他做不到表情管控，總是讓嘴角失守溢出過多溫柔的弧度。

夏碎就是甘願寬縱著，將那些只為了他而獨具的一切視為這一生最寶貴的優點，過去與現在如此，將來亦然。

就像千冬歲不會把哥哥讓給任何人一樣，而千冬歲的一切，夏碎也同樣照單全收。

應當反過來說，打從冬天的孩子一出生，夏天的孩子就不打算將其拱手讓人了──

未經言語的獨佔欲……其實狡猾的是他才對。

※※※

話說回來，這是一間從裡到外看上去都有點高檔的燒肉店。

跟著一人一雞在服務生帶位的路上，褚冥漾回想著據千冬歲說其實原本要吃的不是這間，是夏碎學長後來臨時改了地點來著，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心血來潮想吃燒肉？也是，畢竟是中秋節嘛。

姑且就當作是這樣吧，褚冥漾聳了聳肩，反正身為代打之二的他只要負責吃吃喝喝就好了吧，問那麼多幹嘛。

倒是代打之一從對純吃肉沒興趣的萊恩，改成聽到要來嗑肉就很興奮的西瑞，再看看這裡一副就是要價不菲的場所，也難怪要五色雞頭安分點了。

說是要價不菲，不過坐到位子上的褚冥漾匆匆環視一圈，不難發現還是有不少人來消費，大概是難得假期又是中秋節的關係吧，連這種剛開幕的店都是座無虛席。

所幸是還不到人滿為患，因為聽說是預約制的，而且到晚上八點半為止就會停止接客，用餐時間則是限時九十分鐘，所以人流的控管就顯得相當井然有序。

抬頭望了望室內基本上以黑色為主題的裝潢，十分精簡，毫不拖泥帶水的精緻感卻不會讓人感覺很壓抑，興許是因為挑高的高貴黑空間以及恰到好處的打光，微暗的採光給人不至於妨礙用餐的舒適感，餐桌之間的格局暗藏巧思，讓每一桌的客人錯開，相互之間都保留距離，這種十分注重隱私感的飲食空間也讓他意外地覺得挺自在。

唯一的不適應在於褚冥漾就算是吃燒肉也是習慣平價吃到飽的那種檔次，像這種單點制的對他這種節儉慣了的平民來說還真有點下不了手……嗯，如果有套餐的話還好說。

不過在還沒拿到菜單之前，點單方式暫時還是個謎。

他接過服務生主動盛裝的雞湯，清澈的湯頭溫溫熱熱的，而且聽說喝完一整壺還可以一直免費續飲。

當然，桌邊早就擺好飲用水，而且還能另外再點冷熱飲，從純茶類到氣泡飲都供自由選擇。

習慣飲茶的夏碎當然是點了無糖綠，而對面兩個二年級都點了可爾必思。

手邊閒閒沒事就去攪動吸管，褚冥漾時不時還戳了戳載浮載沉的冰塊分散注意力，他一邊聽著難得不至於過於吵鬧的五色雞跟對面的夏碎學長閒聊，是不至於尬聊，至少比他這個不會炒熱氣氛的類型強多了。

是說來到這種地方其實也不用炒什麼氣氛啦，反而會破壞用餐秩序來著。

繼續體驗這種跟他平時對燒烤店印象相違的神祕高尚氛圍，連帶燒烤本身的氣氛都含蓄很多，坐在店裡是不用到很規矩，不過太過鬆散隨性多少就顯得在這間店有些越矩。

總之有點臉皮的人來這邊基本上都不會太放肆就是了……呃，他要說的其實就是跟印象中的中秋節氣氛差蠻多的。

要說是格格不入嘛，好像也不太對……就是他待會可能沒法太過專心在食物上的感覺。

夏碎學長喜歡這樣子的店嗎？褚冥漾的腦子不合時宜地浮起這種奇怪的疑問。

……說不上哪裡怪，他趕緊把那些多餘的思想拋開，吃個飯而已想那麼多幹嘛？

他喝了一口乳酸飲料，好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餐桌，是說神遊一圈回來其實也才不過五分鐘而已。

突然覺得九十分鐘的用餐時間或許意外的漫長也說不定。

繼續跟弟弟的朋友，其實也是自己的直系閒聊，夏碎分神瞥了眼看上去有點無聊的另一個學弟，紫眸隱隱閃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