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撿到一隻參

風和日麗的上午，褚冥漾心血來潮繞道走了條平常不會經過的花園路線。

「同學？」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躺屍彷彿在等著與他來一場注定的邂逅……好像遊戲副本裡常會有的埋伏陷阱。

這種時候是救呢？還是不救？

看著地上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還有沒有呼吸都不確定的躺屍，褚冥漾往臉上搧了一巴掌讓自己清醒一點，當然是救啊！

現實當中可沒有人會突然變成怪物跳起來反咬一口！

他趕緊七手八腳地背著人衝去保健室！

「沒事，稍微貧血而已。」剛好替請假同仁代班的九瀾檢查了一番道：「幸虧你即早發現，不然再這樣曝曬下去得成人乾……我是說熱衰竭。」

你想到乾屍就直說吧……褚冥漾無言，對診斷結果鬆了口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看了眼床上比自己還嬌小的傢伙，他有點在意剛才把人背在身上時飄過的一陣味──一股人參味。

真的沒在開玩笑，那種據說可以養顏補氣的聖品芬芳時不時繚繞著鼻腔，現在也是。

「莫不是人參成精？」同樣也嗅到的九瀾摸了摸下巴，提出了超現實的假說，「雖然草藥學不是我的專攻，不如拿去貢獻給月見或越見怎樣？」

你是說你醫院的同事嗎？估計會想把你打死吧，「老師你還信這種東西喔？」雖然這人腦子有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褚冥漾有點眼死。

就在他們閒扯淡的時候，床上的傢伙漸漸轉醒了，「請問……是學長救了我嗎？」這男生小小一隻的，睜著圓圓的眼睛巴巴地看著他。

這眼神怎麼這麼熟悉啊！

「救你的是黑……九瀾老師，我只是看到順手撿而已。」呃不是、怎麼說得像是隨手撿起垃圾丟的感覺啊！

誰知褚冥漾話剛說完，學弟就開始劈哩啪啦語帶驚恐地哭訴大白天的撞鬼經歷，「好可怕啊啊啊我就在那邊繞了一小時就是沒半個人嗚嗚嗚嗚！」

淚眼汪汪的眼睛感動到無以復加，「要不是學長來救我，我說不定真就要被鬼打牆卡到死了！」這小不點一臉悲壯至極的委屈表情，讓褚冥漾莫名手癢想敲下去。

可惡，他真的開始相信有報應這回事了！

突然了解為什麼學長的手老是這麼癢了……「咳，你只是迷路而已。」基於好人做到底的原則，褚冥漾姑且還是耐下心解釋清楚，畢竟一年級人生地不熟迷點路很正常，至於迷一小時走不出去……他衰吧，不然咧？

話說這傢伙為啥一開口就叫他學長？糟糕，不會是跟一群高年級混久了，自己也長得一臉老油條的樣子吧？！

「迷路？可是迷路不會迷到一半斷電啊？我該不會真的卡到……」

「是中暑謝謝。」褚冥漾眼死地打斷堅持自我詛咒的學弟。

「喲，看你貧血完還活蹦亂跳的，果然是條好參啊。」九瀾觀察這兩個學生的互動，越發堅定了對參的研究價值。

「老師，保健室不是讓拿來你物色獵物的。」褚冥漾簡直快眼死到無以復加，「以防萬一再幫學弟檢查個血壓還是什麼的吧。」總之先讓黑色仙人掌找點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好了。

床上的傢伙來回看了看師生倆自來熟的互動，一邊配合老師的檢查項目，一邊亮著眼睛崇拜地看著學長，「學長你跟教授看起來好熟喔。」他對大學教授的印象大概就像是高掛天上的神仙級人物，只可遠觀、乖乖聽課、不可褻瀆。

唉……褚冥漾對那雙眼熟到讓他想揍人的眼神抹了把臉，「九瀾老師是我一年級『保健課』……也就是這學期『生理學』的任課老師，另外也是我們社團的指導老師。」大概就是這樣子，所以原本不熟也該熟了。

學弟喔喔兩聲，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不減崇拜。

「話說褚同學，不要以為去年的保健課塞了那麼多肌理構造解析只是老師的惡趣味吶。」九瀾陰測測地笑道，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要好好複習，生理學才不會死得太慘知道嗎～」

對這番半威脅半忠告的話毛了一下，褚冥漾姑且決定還是先把這門二年級必修的克難話題擺一邊去，然後對學弟拋出相信黑色仙人掌也會感興趣的問題：「話說學弟，你身上的味道是怎麼回事？」要脫口的問題，當然是先含在嘴裡經過婉轉處理了。

阿不然要是直接問出『學弟你身上也太香了吧』這種問句不是很變態嗎！

學弟聞言，像是老早就習慣被人這麼問，就這樣對自己的童年侃侃而談了起來：「這得要我從小時候說起……」

「等等，這故事很長嗎？」九瀾突然發難，「其實我只在乎你身上的……」

「學弟你繼續說下去沒關係。」反正下一堂沒課，褚冥漾果斷忽略老師的問題發言。

學弟巴巴地對著學長點點頭，他看起來也是一副想分享給人聽的樣子，「這是在我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

學弟說他的名字叫靈芝草，聽長輩說是因為他小時候體弱多病的關係，長白山老家附近一帶又盛產人參，所以家人都會到處採人參幫他進補，久而久之還真的見效了也說不定，雖然沒有長得多頭好壯壯，不過至少體力能恢復到常人的程度。

所以你這是補到滲出參味來著？正當褚冥漾都覺得有點神奇時，就注意到學弟異常殷勤的眼神在看著他，「我家裡的阿嬤、嬸嬸還說我已經被人參的精氣滲透全身，活絡所有筋脈，搞不好全身上下都釀著人參精華，連腳毛也不例外。」

緊接著，學弟下一句蹦出險些讓他真的動手打人的話，「不介意的話，學長你要不要拔幾根回去試試？」

很介意！當然很介意！褚冥漾的神經險些斷裂，硬是忍著才沒抓狂。

我才不要你的毛咧！話說救你的回饋是幾根腳毛這樣真的對嗎！他差點吐血。

他把人撿起來不是要讓他氣到吐血的！

喔不對、他撿的不是人……是參……是天兵的參才對，唉。

「看吧，別人吃個千百根參都不一定能吃出這味呢。」旁邊的九瀾還在對學弟可能成精的科研精神不依不饒。

「學弟。」話題到這，褚冥漾現在只想奉勸一句，「醒了就趕快離開保健室吧。」免得被做成標本，「不舒服的話還是早退休息比較好。」省得繼續待下去為科學奉獻。

「喂，等等。」臨走前，九瀾塞給新生一張淨灘活動報名表，「這是我們社團聯合舉辦的，看你那麼邊緣，就需要好好曬曬太陽享受一下青春的陽光，喔對了、別忘了多喝水。」

「有學長在的社團？」靈芝草立刻起了興趣，亮著眼睛問：「那學長你有要參加嗎？」

「沒有。」褚冥漾想也不想就否決了，「淨灘本來就是給一年級賺服務時數的。」他這個月還要練迎新，哪來的閒工夫啊。

不對！這對話怎麼也該死的熟悉！

他掩面表示受不了，他那時詢問學長的眼神也還不至於到那麼殷切吧！

終於把人趕出保健室，褚冥漾有些懶地拍了拍學弟的肩要他保重，「那看你是要繼續上課還是回去休息吧，慢走不送。」

「可、可是……」學弟用棄犬的眼神看他。

褚冥漾無言，只好繼續耗著不知哪來那麼多的耐性等學弟在那邊猶豫來猶豫去，然後這傢伙磨蹭了幾秒，還是開口：「還沒請教學長的名字……」

「喔，褚冥漾。」他如實回答，對於學弟的問題也沒什麼好吝嗇的，「好了，那你快……」

「還有！」靈芝草像是好不容易鼓起第二波勇氣，終於憋出自始自終都沒解決的困難，「學長！……我、我還是不曉得下堂課的教室要怎麼走。」小狗眼神央求著幫幫他，路痴需要獲得救贖。

「……」

就是這樣的一面之緣，讓褚冥漾幫學弟取了個綽號──就叫做『好補的學弟』。

喔、可別誤會，不是人參很好補的『好補』，而是這個學弟的嗜好是進補的『好補』。

最後敵不過良心，他還是拖著天兵學弟去找教室了。

該說這一切都是報應在持續作祟中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