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平靜夜宵時

褚冥漾在圍牆外探頭探腦，對這棟看起來像是住家的透天厝很是好奇，敞開的紅色鐵門兩旁貼著對聯，自復古的鐵窗花窺探進去，能看到屋內有人在走動。

圍牆外的機車寥寥無幾，冰炎將機車停妥後，領著人走進燈火通明的建築。

意外的是店員並沒有招呼，淡定地繼續自己的工作不為所動。

黑眼四處張望店內擺設，耳邊充斥著沒聽過的獨立樂團音樂，褚冥漾對店員冷淡的態度與這間店所表達的風格感到新鮮，跟著學長入座隔間的角落位子。

他隨意亂瞟幾眼桌上的菜單，是學長走進來時順手抽的，對菜單上的東西沒什麼主意，倒是在意起一件事情。

他翻看了下手機的時間──晚上八點多了。

「學長，我們這樣壓線進來不太好吧……」一般咖啡廳都挺早關的，他沒做過服務業也知道這種客人很不討喜。

「這間店營業到凌晨一點半。」冰炎斜撐著頭漫不經心地說，隨意翻看菜單，頰邊的長髮被微微撩起，幾縷落在臂膀與肩上，有些慵懶的樣子在這間店裡自然流露，「算得上正餐的只有炒麵跟水餃，你要哪個？」

感覺像常客。褚冥漾對學長難得鬆散的樣子感到新鮮，「那我要日式炒麵。」

「那你要喝……」這麼晚了，紅眼直接略過咖啡因區，「你是不是挺喜歡奶類的？」目前看學弟喝過的就那幾款，不過看他都喝得挺開心就是了。

「我好像沒特別討厭的……咦？這裡有酒類喔？」黑眼掃到右下角的酒精飲料，褚冥漾對咖啡廳有販賣酒類感到些許訝異。

紅色目光從菜單抬起來，挑眉，「怎麼，你想喝？」

「沒、沒，我只是看看。」褚冥漾連忙否認，試探性問，「是說學長你是不是對別人喝酒很感冒？」

「為什麼這麼問？」冰炎皺眉奇怪問，然後想起了對方是指迎新那次，「你那時拿的是調理用米酒。」他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不懂這傢伙的腦袋裡到底在裝什麼。

「你要喝隨你。」紅眼懶懶地從笨蛋身上移開，「別喝到爛醉就行。」否則還要把人扛上樓很麻煩。

「沒有啦！」褚冥漾再三否認，他也沒什麼碰酒精的經驗，「學長點什麼我喝什麼就行了。」這樣比較快，畢竟他第一次光臨，對這裡的一切都沒什麼頭緒。

店員適時地走了過來，「要點什麼？」語氣平平沒什麼表情。

冰炎迅速點了餐就把菜單交還回去，毫不拖泥帶水，感覺就跟這家咖啡廳一樣。

現在店內冷冷清清，不曉得是因為離峰時段還是坐落地段的關係，不過感覺學長也不喜歡去人擠人的地方就是了。

褚冥漾繼續轉溜著黑眼到處張望探索，包括腳踩的磨石子地板、木製門窗框，以及擺設在各處的老物件家具都體現了店家想保留古早元素的老屋風貌。

牆上貼滿了很多意識形態清楚的海報，譬如反核、綠色能源等等……鑲入式書櫃擺放各種雜誌、小說、漫畫等書籍，CD唱片櫃收藏不少獨立樂團的唱片，流淌店內的音樂估計也是依店員還是店長喜好的曲子。

褚冥漾對這裡的一切感到新奇，有種把以往的服務餐飲業觀念給顛覆的感覺。

偏冷淡的待客之道意外的沒有讓他不悅，反而保留了與客人恰到好處的距離，與這個空間如出一轍。

沒有制式服務的商家感，個人主義強烈的風格不像在經營一間店，而是一間敞開的家供人來去自如，想待就待、想走就走，如走自家客廳一樣自在。

他也看得出來學長待在這裡很自在，在這裡的人們既不用刻意板著臉、亦不用做作地牽起虛偽的微笑，店長像是故意要把店家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而為之。

餐點一上桌，褚冥漾便聞到撲鼻而來的香氣，刺激本就空腹的食慾，拿起筷子沒幾分鐘就把盤裡的食物給掃蕩乾淨。

吸飽醬汁的麵條很Q彈，擠在上面的美乃滋也很搭，總而言之讓人意猶未盡。

將桌上的蛋糕推過去，「還能吃的話吃掉。」冰炎分神說，一邊翻閱自己攜帶的書。

「欸？學長你點了不吃嗎？」直接賴給別人也太奇怪了吧？

冰炎從書中抬眼，瞥了下圓盤上的白蛋糕，「我本來就不太吃這個，這是點給你當收驚用的。」算是表達歉忱……紅眼很快從蛋糕移開，明顯提不起興趣。

褚冥漾看了看學長、又看了看蛋糕，怪不好意思的，「呃，學長你都點了，要不要多少吃一點？」雖然他是有自信再吞一塊蛋糕也不成問題啦。

紅眼瞥了這傢伙一眼，冰炎放下書意思意思挖了一口，把剩下的推回去，「吃掉。」他抿了口豆乳拿鐵，又沉浸在書裡。

褚冥漾也不再客氣，三兩下就把蛋糕吃完，倒了杯據說是叫邱靡奶茶的飲品，喝了一口……唔，就是很清爽的奶茶，分不出跟一般奶茶有啥區別。

不過挺好喝就是了。

茶餘飯飽，見學長不急著離開，褚冥漾也拿出塞在包裡的筆記本繼續讀，慌亂的情緒早已消退大半。

時間悄然流逝，當冰炎起身說要送他回去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明明剛逃出宿舍時還很慌忙，跟著學長不知不覺就安然打發掉了晚上的時間。

抵達宿舍門口的褚冥漾甚至還對剛才的時光有點留戀，大概是那間咖啡廳給他的感覺太過安逸吧？「不好意思耽誤學長那麼久。」現在才想起來，學長貌似本來可以早早回家的說。

而且這麼晚了，萊恩說不定已經睡了，『那個』可能得留到明天再問了。

冰炎看得出來學弟又開始緊張了，「褚，塑膠袋這種東西常見得很。」他把安全帽罩子拉下，重新發動機車，「況且沒什麼好怕的，因為那是別校的傳說。」

說罷，紅灰機車揚長而去，留褚冥漾一個人愣在原地，一時反應不過來。

黑眼呆望著快消失在視野的後車燈，瞬間對自己的恐慌感到啼笑皆非。

那……學長幹嘛不早講啊？

※※※

隔天，萊恩承認那的確是裝飯糰的袋子，他吃完扔在桌子角落忘了收，估計是被電風扇不小心一路從桌子吹到了地上。

褚冥漾得到了解答，也算徹底安下了心，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結果最謎的果然還是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