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湛藍海灣──視線侵占

陽光普照的大晴天，是適合出航的好日子。

揚起帆的那一刻，潔白的船身便乘著風航行於遼闊的海面上，開啟一段灑脫又自在的航海之旅。

跟朋友坐在後甲板的褚冥漾感受著風吹拂而過的涼爽，仰頭看著大大的帆布被海面上順風行駛而帶動的氣流微微吹鼓，卻穩固地豎立著，維持航行中一貫的順風方向。

第二天的首要行程便是他們十人包下一整艘船的帆船半日遊。

「法國進口的benetau oceanis單體單桅杆重型帆船。」千冬歲自動開口解說調查來的資料，只要有他這個行動百科全書的用武之地，他就會劈哩啪啦地開啟自動導覽功能。

負責這趟短暫旅程的船長還笑說同學對他家的寶貝那麼瞭若指掌，只差臨門一腳就能當個合格的小水手了，可惜拉帆的時候有點不夠給力哈！

這回千冬歲被調侃得耳根有點熱，有些窘。

倒是黎沚，剛才力氣大得嚇人。

順便一提，在這趟航行中，只要情況允許，船長都會很大方的讓乘客參與升帆、操帆跟操作舵輪，甚至是嘗試駕駛帆船，算是讓大家體驗當一番航海王的瀟灑。

其實船帆比想像中的還要重一些，再加上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觸這種體力活，動作難免生疏，一連串的作業就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不過親自為航行的船隻揚帆，真的是很神奇又新鮮的體驗！

關於帆船的海上之行，算是近幾年來漸漸在澎湖流行的新型水上活動，不過由於還不到廣為人知的地步，所以想要體驗旅遊人口密度不怎麼高的水上行程的話，在帆船上絕對是能讓人從頭到尾悠哉放鬆度日的絕讚選擇。

一艘船最少要四人、最多到十人，包括一位船長跟一位主廚，他們一群人剛好包下這艘帆船半日遊玩的時間，只有自己人的清閒，何樂而不為？

重型帆船雖然沒有一般船隻寬廣，但容納十人綽綽有餘，基本配備應有盡有，船艙甚至附有廚房、餐桌、洗手間和兩間客房，淋浴的地方也有，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船頭甲板、後甲板、船艙都能任意走動，他們幾個隨意坐落在各處，尤其甲板又是拍照的好地方，套用女孩們的話，那就是怎麼拍都能拍出網美風範。

不過看到身穿夏威夷襯衫的五色雞靠在帆桿上做各種耍帥動作，還是讓人對這一連串危險動作感到不忍卒睹，尤其搭配那傢伙身上花俏到不行的行頭，在這大太陽底下簡直要把人閃瞎。

看著走動來走動去的一干人等，褚冥漾反倒安分地待在後甲板這邊，靜靜地感受乘著風舒爽的沁涼。

雖然行駛中的搖晃不算多大，根本也稱不上顛簸，不過船隻起初的航行路線會先開往外海，所以接下來的風浪可能會大一點，況且甲板上的活動範圍有限，他也不想跟著人家瞎晃，結果一個不小心踩空栽進海裡就好玩了。

黑眼看了下同樣待在後甲板座位上的直屬，對方就坐在他旁邊，隻手斜倚著欄杆，順手按住頰邊被風帶起的銀紅髮絲，學長閒適地微瞇起眼，同樣感受著舒適的海風，看起來應該也算是挺享受的樣子。

可是見鬼了……學長明明不是待在網美聖地的寬敞甲板，而是略侷限的後甲板，為什麼映入褚冥漾眼裡的畫面已經唯美到讓人兩眼發直的地步？到底是對方自帶美膚特效，還是他的眼睛何時加裝了濾鏡？真是奇怪、不科學啊！

褚冥漾還在自我探討眼睛是不是被偷偷改造了，在船隻附近四處打轉的鷗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些應該都是澎湖有名的燕鷗，記得之前跟家人來的時候，在東海一日遊的行程裡就有餵食海鷗的環節，那些靈活叼走半空中沙丁魚的鷗群真的是生動又活潑。

然後記得那時冥玥還嘲笑般地補了一句，「你看到甜食的樣子跟這群海鷗一樣半斤八兩。」讓他無言以對。

想到這，褚冥漾不禁癟了癟嘴，就說了他沒那麼飢不擇食好嗎！不然早就得三高了啦！

「燕鷗是得罪你了嗎？幹嘛一副人家欠你一百萬的嘴臉？」旁邊傳來挾帶疑惑的冷涼聲音。

「沒事。」他打死也不會說出曾經被歸類為海鷗同類的往事。

冰炎挑了下眉，也沒追問，紅色眼睛看向外面到處亂飛的鷗群，一隻手伸出去隨意撫著順行的風，本不親近於人的燕鷗卻有兩三隻在振翅翱翔間，輕撫過那隻微彎的修長指節。

褚冥漾聽到學長輕笑了聲，嘴角揚起微彎的弧度，艷紅的眼眸在晴朗陽光的照耀之下更顯得明亮如烈焰。

眼裡的溫度卻不是要將人灼燒般的炙熱，而是如暖陽般的柔和。

不禁看得目瞪口呆的褚冥漾愣愣地想，或許當一回海鷗也不錯。

願得那抹笑，就算飛蛾撲火也值回票價吧，他想。

※※※

「漾漾、學長！」雀躍的聲音直奔而來，強行讓褚冥漾回神，然後就被同學拽著一路拖到船頭甲板，「快點、快點！」

快什麼快啦？他被拉著踉踉蹌蹌，正想說自己沒興趣又被拖去當模特兒狂拍，直接出現在視野裡的壯闊島嶼直接讓他把話噎了回去。

聳立在海上的孤島，遠遠遙望過去顯得神秘，天然的玄武岩被海風經年累月地雕琢下，才孕育出這獨有的風情，以及天然的群礁環繞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贈禮。

帆船正航行在預訂的路線，途經無人離島，然後沿著本島北岸還能順行經過岸邊的大菓葉玄武岩、二崁古厝、漁翁島燈塔等景點，從海上的另一種視角欣賞這些景緻。

在甲板上席地而坐的褚冥漾任由海風吹亂頭髮，靜靜地將航行路途上的風景一幕幕透過雙眼刻劃進記憶裡，鼻息間挾帶著海洋特有的鹹味與潮氣，耳邊除了偶爾參雜朋友的驚嘆聲外，就只有風吹拂而過的聲音、鷗鳴以及浪潮拍打船緣的迴響，別無其他。

有種與大自然為伴的共處感，遠離了城市的喧囂，讓長期浸染在世俗的心靈能有片刻的放空與放鬆，彷彿被海水暫時洗滌一般。

延續這份輕鬆的慢活步調，船長最後選定一處內灣下錨泊船，是時候讓大家展現自己的水性，以及享受在水中漫游的暢快淋漓。

親身示範什麼叫作大海男兒的男子氣慨，西瑞直接扯掉夏威夷襯衫在船上衝刺一小段，然後就大剌剌地從船尾一躍而下濺起大大的水花！

玩什麼深水炸彈！不巧就靠在船尾邊的千冬歲翻了個白眼，拿下被濺濕的眼鏡擦乾，忍了忍額邊差點爆跳的青筋才沒直接跳進水裡揍人。

一旁也是直接把泳褲穿在裡面的萊恩直接脫掉衣褲，正在為下水前做暖身。

基於女孩比較注重隱私，男生們乾脆把整個船艙都給她們換衣服，反正已經提前知道會下水，泳褲都嘛直接穿在裡面，他們在外面把衣服脫一脫就完事了，也完全不需要更衣室。

夏碎拍了下頻頻往海裡瞪的千冬歲，那邊的西瑞正幼稚地扮各種醜陋的鬼臉狂挑釁，「歲，要做足暖身喔。」他溫聲提醒，嘴角微彎的淺笑隱含著未言語的警告，像潑了桶冷水，澆熄了弟弟的心浮氣躁。

「……是。」最後又冷冷地斜瞪一眼水裡，千冬歲哼了一聲撇過頭，先規矩地把衣物跟眼鏡安置在後甲板的座椅上，然後再回來拉筋。

終於要玩水了！後甲板這邊的褚冥漾一臉躍躍欲試，直接拉開拉鍊、脫掉連帽衫跟褲子，一副巴不得要馬上往海裡衝的樣子。

「你要是敢給我直接跳海，我就把你種在泳圈裡讓你當浮游一個上午。」

背後冷冷的警告嚇得他背脊發涼，抖了一下，「不、不會啦，我當然知道要先熱身，所以拜託學長……」不要把我種掉！他有點後怕地轉過身，求饒到一半的話瞬間語塞。

背對著他的學長剛好脫下了深色T恤，脫下的衣物撩起後腦的馬尾，露出流暢的背部線條，伸展開來的臂彎就跟上次打球時看到的那樣，如出一轍的結實肌理讓他忍不住愣了神。

「你最好說到做到，要是敢偷工減料的話……」隨意把衣物拋在椅子上，冰炎轉過身，就看到撇過頭與他錯開視線的傢伙，讓他不悅地皺了下眉，「褚，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有、有啦！」黑色目光乾瞪著甲板、強行轉移注意力，面對眼前精實的胸膛與張揚的腹肌線條，都讓褚冥漾頓時不曉得該把眼睛擺哪裡，而且還莫名發慌……「我、我我先去熱身了！」語畢，他趕緊落荒而逃！

對於學弟突然逆反的敷衍態度感到不滿，冰炎嘖了一聲，這種距離隨便一扯就能把落跑的傢伙給拖回來質問，然而他欲伸出的手卻頓住……遲疑地收了回來。

「……」赤色的眸同樣不太自然地從那傢伙腰身不錯的光裸背脊移開，視線閃過一絲複雜。

「怎麼了？」跟船長聊會兒天的阿斯利安一經過就看到某人的臉有點臭，「怎麼突然一副不順心的樣子？」

褐色眼睛來回看了眼同年級的友人跟不遠處學弟的背影，猜到了大概，「你把人嚇跑了？」

紅眼煩躁地撇向別處，也不知是默認還是不想搭理的意思，阿斯利安對於同學的冷然態度算是習以為常，他聳了聳肩也不介意。

不過半會兒，清清冷冷的聲音開口，「中距游，來嗎？」冰炎索性讓海水沖刷掉煩躁，算是現下最有效率的方法。

嘴角勾起興致的弧度，「較勁嗎？」接受提議的阿斯利安意圖激起對方的競爭意識。

既然要游，就游得痛快一點。

還怕你不成？冰炎勾了勾嘴角，算是接下了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