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 鬼門之夜(3)
- く しず
- 3天前
- 讀畢需時 8 分鐘
哐啷──!!!
一聲巨響嚇得褚冥漾整個人震了一下,差點又手滑把手把給摔了。
這已經是他第幾次恨不得想關掉這天殺的遊戲!
目光驚疑不定地掃了眼從二樓砸下來的窗框,方才莫名其妙戳瞎了照片中女人的眼窩才得以脫離上一次輪迴,褚冥漾此刻只想一無反顧地衝向近在眼前的出口。
在馬不停蹄的視角中,冰炎留意到衣帽架旁牆上的字潦草寫著:“I can hear them calling to me from──”(我可以聽到他們在呼喚我,來自──)
以及趁直屬打開後門的前一刻,草草注意到門板上方接近天花板的不起眼位置刻著字,紅眼警惕地瞇了下。
“Forgive me, Lisa.”(原諒我,Lisa。)
“There's a monster inside of me.”(我身體裡有個怪物。)
匆匆穿過門扉的褚冥漾真的是猛足勁往前走,但在轉角後看到前方紅光通明的中廊頓時煞車,「這什麼啦?!」他的語氣免不了又在崩潰邊緣。
刺激視覺的紅色走廊張揚地遍布著詭譎,不時有某種濃稠沉重的液體灑落聲,也讓冰炎皺了下眉,就見明明退縮到不行的學弟到頭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一走近,褚冥漾就後悔了。
大量的血正從天而降。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對吊掛在天花板的綑綁冰箱一陣愕然。
怵目驚心的血水從冰箱縫滲出,洋洋灑灑地垂直潑落,隱約能聽到自裡面傳來小孩的呻吟,然後廣播再度播報喪心病狂的殺人案後續──
『After killing his family, the father hung himself with a garden hose they had in the garage.』
「在他殺了整個家庭後……」褚冥漾愣愣地脫口而出,一時之間翻不出所以然。
「這名父親用車庫裡的塑膠軟管上吊自殺。」冰炎簡短地接下去翻譯,推了推呆愣在原地的傢伙,「褚,直接通過。」
「喔、喔……」褚冥漾有些語無倫次地應聲,渾渾噩噩地離開這鬼地方──
然而並不順利。
一而再再而三地穿梭過相同的驚悚案發現場,讓人備感警戒的冰箱如舊騰空在頭頂,每次避開簌簌直流的深紅色腥血,褚冥漾只能眼睜睜看著被關在裡面的……越發激烈的掙扎而造成冰箱大幅度的晃動,隱隱心酸不忍的哭鬧聲讓人坐立難安,但身在過往的幻覺中卻注定束手無策。
一咬牙,褚冥漾撇過頭只能繼續悶頭走。
但這一回,連門都出不去了。
對著又是緊閉的門愣神,頭頂上的冰箱還在動亂的壓迫下,他有些緊張又忌憚地東張西望,直覺應該是又有什麼謎題要解。
這時,他才注意到衣帽架旁草率地留有一行字:「我聽見他們的呼喚來自……」哪裡?
伴隨女人的哭聲來自哪裡?
「calling?」褚冥漾喃喃自語,不確定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不過還是依照想通的線索回頭探向整間房唯一的電話。
果然,擱置的話筒旁,牆上突兀地寫著大寫“HELLO!”。
哭聲迴盪著整條迴廊。
忍著渾身不舒服的毛骨悚然,人位在轉角處的他左右戒備著兩頭走廊,似遠似近的哭聲讓他很難放下警戒。
正一籌莫展下一步要怎麼辦時,他一回頭就發現牆上少了一個字母:“HE LO!”
褚冥漾愣了一下、覺得莫名其妙,又四處張望了下櫥櫃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眼尾掃到話筒旁發現又少了字母:“H LO!”
怎麼回事?眼裡閃過訝異,他同時仍不放心地戒備四周隨時可能有誰偷襲,可每當回過頭去注意那面牆,總會發現字母正一個個缺漏,直到剩下:“ O!”
仍一頭霧水的褚冥漾卻得到學長謎一般的提示,「走了,答案已經出來了。」
「什麼?」完全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真的覺得莫名其妙的他還是依言往出口移動。
當他臨走前又特地留意衣帽架旁的那行字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I can hear them calling to me from HELL.”(我可以聽他們來自地獄的呼喚。)
※※※
──00:00。
注意到終於來到午夜整點的時間,褚冥漾沒有多作停留匆匆走過,轉過直角後就遠遠瞧見取代冰箱的紅色吊燈像鐘擺般顯眼地晃動著。
腳步本能性遲疑了下,他對這種刺目的通紅還頗不適應,可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收音機仍舊不受控地自顧作響,像是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混濁平板的腔調道出的內容卻讓他困惑地皺起眉,「蛤……?」他再度為自己的英聽能力表示懷疑,可無論再怎麼仔細聆聽……一個字都聽不懂。
「……讓我們選擇,我那能預知未來的聲音,抑或是你被折磨。」一旁的冰炎突然開口,跳過收音不清的段落就著聽清楚的大致翻譯,「你怎麼選擇?你的未來、你的生命……」
「聰明如你早就發現,75年前的廣播是真人真事,他們來此並監視著……得知所有。」平鋪直述廣播與他們的對話,跳過一些不重要的部份,他也只是讓直屬了解大意,「你有權利。成為我們一員的權利。」
「迎接新世界的匣門即將開啟。」
最後又是重複著至始至終不斷強調的數字──204863。
褚冥漾聽完以上經過翻譯的外星語後,油生出第一個感想,「學長……」老大你是吃了翻譯蒟蒻嗎?這整段根本不像英文啊!
「瑞典語……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冰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褚冥漾覺得自己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這火星王到底有什麼不會的?!
「哎喲,亞他們家鄉的人對周邊鄰國的語言都嘛稍微互通。」還有閒情逸致從遊戲中分神的黎沚頭也不抬,語氣一副見外不怪。
「也不盡然,冰炎家鄉那帶的語言雖然同樣屬於北日耳曼語支,不過有別於北歐其他地方,因為極其保留古維亞語原貌,反倒即使是鄰國也沒人聽得懂,還被一些語言家稱為歐洲『最保守的』語言之一呢。」戴洛打趣道,笑了笑說,「總之對冰炎來講,聽得懂一些很正常。」
「欸……是嗎?」聽到這,也稱不上是心靈得到安慰還是什麼……褚冥漾想著反倒是對學長的事情更好奇了。
「廣為傳頌富有精靈信仰的土地,母語亦被世界譬喻為最古老的精靈語。」阿斯利安對不禁探究過來的好奇目光揚起神秘的微笑,不打算當著本人的面前揭底。
突然打岔還被討論的當事人沒什麼反應,「好了,閒話家常就到這裡。」大半夜也不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冰炎對這群七嘴八舌的傢伙備感無言,真不想睡了是嗎?
經學長一提醒,回過神發現遊戲遲遲沒有進度的褚冥漾趕緊加快腳步移至出口。
說是加快,沒想到輪迴到下個空間竟突然讓他像是龜兔賽跑的高速移動,「突然跑那麼快又是鬧哪樣啦?!」
周遭的景物因為他不可抑制的奔跑而變得模糊,不過也慶幸因此可以忽略牆上那些變成眼球四處滾動的噁心掛畫。
漫無目的地在同個圈子打轉,直到他突然注意到某一面牆上有個洞。
基於找到線索就要探索的原則,褚冥漾靠近了那個洞,然而畫面卻無預警往洞內窺探,嚇得他本能性身體往後傾,想抵抗這股不可抗力!
我沒有偷窺的嗜好啊喂!
洞裡面的場景是……廁所?
『Now's the time for action.(現在是時候行動了。)』
洞內狹窄的視線死角中明明沒看到任何人,卻聽到有誰摔在地上跟激烈咳嗽的動靜。
『Our society is rotten to the core.(我們的社會核心已經敗壞了。)』
有腳步聲逼近了兩步。
『I'm talking to all the fine, upstanding folks got their welfare cut, got their jobs pulled out from under'em.(我正對著那些善良、正值,但卻失去了社會福利跟被裁員的人說著。)』
褚冥漾還不知道這股蠢蠢欲動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Yeah, you! You know what to do!(沒錯,就是你!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頓時覺得不妙……這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唆使!
隨即,捅進身體後的倒地聲,伴隨極度絕望的尖叫刺穿他的耳膜──
『Now's the time! Do it!(就是現在!做下去!)』
「Ahhhhhhhhhh!! Uggh!…… Uggh…… Uh……」
刀刃無情刺殺的一瞬間,褚冥漾還是狼狽地閉了閉眼睛。
明明什麼都沒看到,寫實的聲音卻像是近在耳邊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噁心。
女人氣若游絲的嘶啞沒持續多久……就再也沒了聲音。
暗自深呼吸一口氣,他結束了窺探,發現洞口上方赫然寫了一行字:“No turning back now.”
早就回不去了吧……褚冥漾想,因為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沉默地繞過來剛才偷看的廁所,地板仍舊只徒留下一大片乾枯的紅褐色汙漬。
走進去環視一圈,流產的胎兒依然躺在洗手台裡,他的耳邊繼續被動接收的播報談論著這整起事件的殺機:『You got fired, so you drowned your sorrows in booze.(你被解雇了,所以你藉酒消愁沉浸在酒精裡。)』
『She had a part-time job working a grocery store cash register.(她需要在超市裡找一份兼職做收銀員。)』
『Only reason she could earn a wage at all is the manager liked how she looked in a skirt.(她唯一可以賺到薪水的原因是經理喜歡她穿裙子的樣子。)』
褚冥漾此時唾棄自己的聯想力,腦子裡不合時宜閃過經理面試時的下流嘴臉。
『You remember, right? Exactly ten months back.(你記得對嗎?恰巧是10個月前。)』
「……沒了?」聽完告一段落的廣播,褚冥漾不可置信地呢喃,「這就是殺人動機?」真是混帳。
「不只是這樣。」有點不能接受的他聽到旁邊的學長這樣說,「這裡至始至終都在陳述著父權家庭如何背負著刻板枷鎖,直到被舊時的義務與責任壓抑到窒息,最後崩壞。」
「算是創作者在控訴社會中不對等的家庭關係對人性的扼殺吧。」從《返校》中稍微分點神的阿斯利安補了句就他理解的含意,「腳尾飯放這裡就好了,然後跑遠一點以策安全。」這句是對一旁的學妹說的,他們這邊也正處在白色恐怖的水深火熱之中吶。
直到被學長推了推肩膀,褚冥漾才回過神想到要繼續走下去,退出廁所的轉角盡頭恢復了明亮,有種一切都結束了的錯覺。
他現在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有股無力感疲憊到讓他有點呈現麻木狀態。
踏上看似重新恢復正常的迴廊,褚冥漾呼出一口氣,再度深刻體會到自己真的頗不擅長玩恐怖遊戲。
然而走沒幾步,他發現到某種違和。
為什麼視野偶爾會呈現隨時會斷訊的跳針狀?有種像是八、九十年代的箱型電視會出現那種收訊不量的雪花,然後拍一拍就好了。
可他總不好去拍眼前的液晶電視吧?對PS4主機動手更是母湯。
什麼情況?褚冥漾再度一頭霧水地漫無目的遊走。
『204863。』
走廊充斥著渾沌的聲音,不斷複誦這串數字。
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要他打電話?可是只有六個數……
畫面直接切斷成錯誤畫面。
“Knowing you, I was sure you'd notice this game and play it……”
褚冥漾直愣愣地盯著白底黑字的當機畫面,傻眼。
這遊戲壞了?
不會是他玩壞了吧?
還是說……「結束了?」他此時才想到這款遊戲其實不過是試玩版,斷得莫名其妙也算情有可原。
鬆開了遊戲把手,褚冥漾瞬間脫力躺倒在地毯上,終於解脫了……
渾蛋,他以後打死也不碰這種變態遊戲了!
聽到結束兩個字的席雷兄弟各自分神轉過頭來,看了眼斷線的錯誤畫面,然後不明所以地笑了下。
對兄弟倆心照不宣的反應思忖了下,冰炎回過頭對重新連線的畫面瞇了瞇眼。
一樣的開場、一樣的起點,他們重回了遊戲。
「褚。」拍了拍隔壁,發現地毯上的人沒有半點回應,他疑惑地低下頭,「褚?」結果對眼睛一閉呼吸平緩的傢伙挑了下眉,眼底閃過無奈。
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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