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湛藍海灣──子夜

「二樓也有四排燒黑的坐椅，然後後方的播放室涼颼颼的！」米可蕥踴躍發言自己的探索成果。

幾分鐘的分頭行動後，滿足探險欲望的幾個人都紛紛退了出來，然後分享自己探索的區域。

「有其他幾間放映室跟廁所，洗手台還保留著，當然、水龍頭已經流不出水了。」阿斯利安聳了聳肩，「啊，不過我去的好像是女廁，因為都有隔間。」當然，沒有任何東西出來嚇人。

「從二樓陽台可以俯瞰整個一樓範圍喔！」跟西瑞在同個區域的黎沚語氣興奮，彷彿找什麼值得分享的秘密基地。

「視野都被擋光了好嗎，彎曲的鋼筋鐵架橫七豎八，幾乎所有東西都被燒灼成灰，殘留下一堆沒燒完的碎片殘骸跟瓦礫混在一起，然後爛在這片面目全非的土地上，簡直讓人不堪回首。」滿足好奇心的千冬歲倒是對這樣的地方沒什麼好感，他皺了皺眉，要是讓哥吸太多灰塵而過敏就太划不來了。

「一樓的外牆邊倒是有幾株長得很好的秋葵，甚至還架起了網子，看樣子是經過細心栽培。」夏碎也發表了下他的發現，「指不定是附近的居民把這裡當成菜園呢。」

然後一直心虛沒說話的莉莉亞眼神飄移，其實她後來就一直蹲在那塊菜田跟秋葵大眼瞪小眼混時間，而超商怪人也被迫一起蹲在那裡盯著植物發呆。

萊恩聳了聳肩是覺得沒差，反正他一向隨遇而安，對這種試膽既不會怕、也不至於非常感興趣就是了。

嗯，夏碎學長的推斷也不無可能，褚冥漾想著畢竟連火龍果都有了，不過看那橫豎亂長的樣子應該是野生的。

總而言之，這裡並沒有他們想像的毫無人煙，指不定還是本地人時常玩耍的遊樂區呢，也不乏有像他們一樣白目來探險的遊客吧。

「喂、死不良，下次唬爛也打一下草稿吧，不然很毀氣氛。」千冬歲嘖了一聲，還是忍不住抱怨。

啥？褚冥漾愣了下，不是很明白同學在說什麼。

「蛤？四眼田雞你在供三小？」西瑞還在繼續裝傻充愣。

「嗯哼，燒死百人的戲院？」千冬歲不屑地冷哼一聲，語氣鄙夷，「wiki台灣災難列表查一下就不攻自破了吧，歷史上破百人死亡的火災只有瑞芳煤山煤礦大火好嗎。」

蛤？假的？褚冥漾一陣錯愕，而且該不會所有人都知道吧？！

「假……假的？」莉莉亞的反應跟他一樣難以置信，「開什麼玩笑？那幹嘛不早講啊！」害她嚇得要死！……不對、就算故事是假的，這種地方本來就很恐怖了好嗎！根本就不需要再加油添醋！

被當場拆台的西瑞呿了一聲，「也不算假的吧，阿這裡就真的有被縱過火齁。」

「蛤？到底是怎樣啦？」

「是當地人都知道，火災是倒閉後發生的。」遊戲到了這裡，阿斯利安心想著是時候該結束了，便大方地開誠佈公。

「對啦，戲院本來是開給阿兵哥看的，結果開沒半年兵營就移防左營，戲院就沒落倒了。」西瑞癟了癟嘴，本來想嚇唬他們的，嘖、真掃興。

這下子被蒙在鼓裡的褚冥漾才算徹底明白了，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烏龍！

「你……」跟他一樣信以為真的莉莉亞一時氣結，「你這傢伙簡直壞透了！幹嘛瞎掰這種亂七八糟的故事啊！」

「嘿、你該不會信了吧？」金色眼睛幸災樂禍地瞄過去，西瑞樂了！看來還是有天兵被他給整到嘛！

「誰、誰信了！哼！」莉莉亞氣急敗壞地瞪他，就算是也打死不承認！

「好啦～好啦～」黎沚充當和事佬跳出來支開兩個學弟妹，以免當場吵起來鬧得不可開交，「反正我們人都平安，而且挺好玩的，這樣就好啦！」

好你的頭啦！來人啊、把中央空調換個廠牌，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被米可蕥拉到一旁摸頭順毛的莉莉亞哼了一聲、撇過頭，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跟這傢伙吵，只是對自己被傻傻糊弄的丟人行徑感到惱羞罷了。

褚冥漾嘆了口氣，算了，假的總比真的要好多了。

「所以這裡真的沒什麼嗎？」看了眼荒廢多時的廢墟，萊恩忍不住想確認一下。

說是好奇嗎？他不置可否，只是這裡看上去年代久遠的樣子，如果說連一點什麼都沒有的話也太乾淨，反而不太可信。

「就真的沒什麼啊，只有小孩跑來抓鳥踩空摔死過。」西瑞聳了聳肩，「不過據說在那之後也沒發生過什麼怪事。」

原本鬆了口氣的褚冥漾又僵了一下，這、這裡真的有死過人……？

阿斯利安咳了一聲，打斷至目前為止蘊釀的氣氛，「好奇心滿足了，時候也不早，我們明天還有行程呢。」

「是啊，不早了。」紫眸最後看了建築一眼，早已在歷史中停下腳步的沉寂之地，徒留下古昔的記憶殘痕，對這樣的殘存空殼永遠都不要太鐵齒。

「回去吧。」

※※※

回到民宿後，等大家輪流洗完澡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

吹乾頭髮的冰炎走出浴室時，都還能聽到幾個特別吵的聲音，他沒去管主臥房的吵鬧，反正待會兒打擾到夏碎的睡眠，他們就知道後果了。

他踏上旋轉階梯回到了次臥房，床邊未關的小盞燈讓不大的獨立空間維持黯淡的微光，然後就看到學弟半裹著棉被靠著床頭還在滑手機。

注意到樓梯口的動靜，黑色腦袋從手機抬起來，朝披著散髮的學長瞄了一眼問：「學長，要睡了嗎？」

「廢話，你不打算睡？」回答廢話的語氣不算有耐性，冰炎踱步到了床邊。

褚冥漾見狀趕緊躺了下來，「要、要睡啊。」他又把棉被拉高一點。

紅眼挑眉，瞧著有點畏縮、仍處於神經敏感的人，冰炎心下便了然，「褚，我要關燈了。」他躺進被窩裡，半起身伸向桌邊的檯燈作勢要關掉。

「好……」降臨的黑暗讓褚冥漾縮了下肩，趕緊閉上眼，黑色腦袋埋進被子裡。

夜視能力極佳的冰炎不用幾秒的適應，側過頭，直接清晰地瞧見對方接近自殺的行徑，「……你是想把自己悶死嗎？」

縮頭烏龜完全沒理他，一動也不敢動。

嘆了口氣，冰炎語氣淡淡地開口：「會怕的話，就轉過來面向我。」

「才不要咧。」背對他的傢伙嘟囔了句，「面向學長我哪睡得著……」

「喔？」被拒絕的冰炎語氣涼了起來，「我倒要聽聽看，我是哪裡讓你睡不著覺？」

「不就是……咦？」躲在棉被裡的呆頭鵝愣了一下，傻傻地抬起頭問，「對齁，為啥？」

冰炎嘖了一聲，「你是金魚腦袋嗎？」你問我，那我該問誰去？

褚冥漾癟了癟嘴，認命地翻過身去，結果看到兩人比想像中還要近的距離才想到是為什麼，還不都是因為學長那張犯規的臉！

黑眼小心翼翼地往上一瞥，幸虧學長好看的輪廓在黑暗中看得不算太清楚，對心臟的衝擊才不會這麼大。

殊不知，由下而上稍微戰戰兢兢的視線被紅眼瞧得一清二楚，對方略不安的神情殘存著方才在廢墟遊蕩時，還尚未完全平息的心理陰影，「褚，閉上眼睛睡一覺，再睜開眼時就天亮了。」

「……可是，我有點怕我們會不會把什麼給帶回來。」黑色眼睛死盯著眼前的襯衫睡衣，褚冥漾老實說出讓人害怕的臆測，怕閉上眼又作死地睜開，就會看到突然闖入視野的恐怖東西，「正常來講，去完那種地方不是應該先到廟裡繞一繞之類的……」他甚至對毫無防備的背後感到無措，怕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正窺伺著自己。

「褚，這裡除了你就只有我。」低低沉沉的聲音試圖達到安定心神的作用，冰炎伸手把人又拉近了些，讓自己佔據對方所有的視野，再也容不下任何不安因素，「睡一覺就沒事了。」

圈著手腕的溫度總是有股魔力使人冷靜，「你確定？」褚冥漾又確認一遍，其實只是想聽學長又一次的掛保證。

「我確定。」沉穩的聲音總是如此篤定。

黑眼盯著沒有放開他的手掌，褚冥漾就著被抓住的那隻手偷偷握住一搓就落在一旁的長長髮梢，柔順的觸感分散了繃緊的心弦，他這才緩緩閉上了眼，「嗯，學長晚安。」

當然沒漏看直屬的小動作，冰炎放任著不動聲色，回應對方總算妥協的睡意，「晚安。」

圈在掌心的冷涼肌膚逐漸回暖，伴隨著心安勻長的呼吸。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