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亦師亦友

「呃、老師，當我沒問好了。」褚冥漾真的懷疑自己頭殼撞壞了。

對不起我錯了啊啊啊啊！居然笨到真的來送頭……是做好了賭上這學期學分的覺悟嗎？！啊啊啊啊擋修浪費的那些光陰可想而知會招來地獄般的鞭策加鞭打啊啊啊啊！！

對，好傻好天真的他當真問了老師可不可以在實驗室烤肉的蠢問題。

天要亡……不對、這就是真材實料的自殺吧！跟天有什麼關係！

啊啊……「對、對不起老師我剛剛什麼都沒說……」褚冥漾極其克制住才沒真的當場抬手掩面，好自以為能當作把自己給藏起來的假象。

真的，超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蠢材啊！明知黑白分明的事還用得著問嗎……褚冥漾在心裡替自己恨鐵不成鋼地咆嘯！

現在正獨自一人在系辦的安因瞧著已經滿臉寫著『懊悔』兩個字的TA，有點尷尬。

他都還沒表示什麼……怎麼已經有種在重懲學生的錯覺？

「我沒有要責備你，漾漾。」他溫聲提醒莫名其妙陷入自責狀態的孩子，「你先跟我好好說說來龍去脈好嗎？」畢竟現在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理由也不怕被第三者聽到。

安因也知道這是自己的TA有意為之，他早就發現對方隔三岔五在系辦外徘徊的心虛行為，搞得跟做賊似的，反倒讓他有點想笑。

褚冥漾面有難色地偷瞄師長一眼，吞了口口水，把前幾天九瀾跟他們閒扯淡的事情據實以告。

「這樣？」安因想著八九不離十，不然向來乖巧的褚同學可不像是會提出這種餿主意的罪魁禍首，「借用一下場地是沒什麼關係。」畢竟那個棄置的地方，已經不算是系上有義務管轄的範疇。

「也是啦、我就知道，對不起還這樣為難……」褚冥漾錯愕地抬起頭，「老師你說什麼？？」他是不是耳朵抽筋聽錯了？！

「場地借用一下是沒什麼問題。」安因微微一笑重複了肯定，而後又思忖了下，「不過要烤肉還真有點難度，別忘了室內炭烤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險，而且使用的場地也需要環境整理。」畢竟那裡已經荒廢很久，想必積了很多灰塵。

與其要特地在不怎麼衛生的地方聚餐，其實還有更多選擇，「烹飪的話，那點油煙倒是開個窗就能去除，不過你們確定嗎？」打算確認這群孩子的意願是不是認真的，安因這話剛問出口，就被自家TA感動到快哭的表情給嚇了一跳，「漾、漾漾？」

只是煮個東西而已，有必要這麼感觸嗎……

「太、太好了……」褚冥漾打從心底鬆一口氣，差點給自己減壽三年，「不用被當掉了！」他吸了吸鼻子，破涕微笑。

不，你這副樣子搞得比較像是要被退學……安因的嘴角險些掛不住，繼續僵硬地死守，「漾漾，我不會為了這點小事把你當掉的。」所以能不能別再動不動就把他當作生擒猛獸了……燦金髮的後腦勺默默掉下一排黑線。

他的TA很規矩也很有禮貌，但有時太過唯唯諾諾，倒也讓他有點傷腦筋。

嘴角劃過一絲無奈，安因也曉得這孩子不是自來熟的料。

只能說來日方長吧，信賴本身就是一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關係。

回到話題，褚冥漾說會再問問看他朋友，雖然那群人一向說到做到，不像是會信口開河，「那如果成了的話，安因老師要一起來吃東西嗎？後來好像演變成要慶祝萬聖節的樣子。」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實在無顏拿這種餿主意面對師長。

這也難怪要挑選那種陳舊的場所了，原來是氛圍需求。

安因不難聽出對方語帶期許，試探性望著他的黑溜溜眼睛也吐露出微微的期待，「好啊，請務必讓我參與。」他泛著真誠的微笑，給予肯定的響應。

他想著，或許這孩子多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依賴他吧。

畢竟身為教職人員，如果僅僅遵守例行公事的引導職責，久而久之未免太過空乏。

如果能跟學生們打成一片，偶爾從孩子們身上看見曾有過的青春，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況且有些思維如果不跟上成長飛快的年輕人與時俱進，而老是懷抱著墨守成規的老派觀念強行灌輸，想必也是成效有限。

所以需要學習的不只有學生，身為師長更不應自大地拒絕採納從學生身上得到的反饋與啟發才是。

話說回來冠冕堂皇的道理這麼多，不過以主觀來講，果然還是會偏心。

畢竟老師也是人……藍天般璀璨的眸子看了眼漸漸多了點主見的孩子，安因欣慰地笑了下。

就像賽塔也對某幾位孩子特別予以栽培一樣。

當然，這些也算是學生自己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說，會偏誰的心也不是沒道理。

※※※

於是，廢墟主題的萬聖節聚餐莫名其妙就成形了。

美其名是這樣，說白了，不過就是在實驗室偷煮東西而已……褚冥漾暗自拍拍胸脯壓壓驚，真的快被差點賠掉的一學期學費給嚇到折壽。

現在是陽光正盛的午後，利用上午又是四堂的含實驗課程，他們到儲藏室領藥後就暫時不落鎖，幾個人再趁著午休的空檔潛入廢舊區域勘察地形，尋找所謂風景好氣氛佳，同時又足夠隱密的開派對場地。

順著延伸的走道沿路遊走在過去的教學地帶，相似的內部構造帶給他們似曾相識的陌生感，唯一一條原本該是筆直的主走廊，卻因為兩旁不規則堆砌的課桌椅，不得已形成許多必須蜿蜒繞道的死角。

褚冥漾回過頭望了眼後方無法直接映入視野的入口門扉，前方同樣因堵塞的障礙物，而無法直直遙望到盡頭出口。

猶如家家戶戶旁都會有一條常見的違規防火巷，明明是十萬火急時的逃生專用，卻又在平時毫無危機意識的時候作繭自縛，然後死到臨頭的時候才在後悔莫及。

而這些堆疊的器物、器材即使如今佈滿塵埃已不能運行，也不妨礙他們從配備齊全的跨時代空間想像出這裡曾有過的風光一時。

當初全盛時期的風貌應該跟現在右半邊的新實驗室相去不遠，不過論科技的話，當然是現在的設備規模更為發達。

也正因如此，一些囤積在這的老古董如今就算要出清變賣也是很難被看上眼，於是只好繼續放著堆積更厚的灰塵。

週而復始到了現在，仍舊是人跡罕至的滯留空間，直到他們四人踏足於此，這裡的時間才又彷彿轉動了起來。

而他們會發現窗外的日頭仍一視同仁地普照進原本以為被遺忘的地方，透過成排的玻璃窗照射出曝曬的斜角，洋洋灑灑落在他們踱步過的地方，帶著略滯悶的溫度。

於是米可蕥推開了幾扇窗，讓室內通風。

注入的新鮮空氣打破了塵埃落定許久的靜謐，順道向無人問津的地盤打個招呼，但願能容許他們貿然叨擾。

趁著外面日頭正盛，幾個人很快就摸索完其實不算太冗長的左半邊區域。

大概是因為大白天結伴同行的關係，褚冥漾並不覺得有多可怕，沿路避開荒廢的老舊雜物，也只不過是被這環境渲染起一晃眼的年代感。

不過，當他在途中瞥見突兀棄置在路中央不曉得幾百年的瓶裝飲料時，不免還是覺得挺噁心。

瞧那油水分層的奶茶，噫……噁到有點發毛。

撇過頭趕緊略過來路不明的飲料，褚冥漾跟著其他人一路走到底，終於摸清盡頭的出口處是什麼樣子。

相較於煞有其事封鎖的管制入口，盡頭是整面鏽蝕的鐵門。

萊恩試圖使力撬開，沒花多少力就打通了這端的出入路徑。

腐朽的鐵門稍微使力就能扳開，出去左轉的側樓梯下去，還能直接抄捷徑通往附近的行政大樓，看來以後的交通來往能更省事些，再來出入的時候只要記得把鐵門故弄玄虛地重新闔上就行了，天衣無縫。

最後他們考量不靠前也不靠後的這間中央實驗教室最為隱密，並全票性一致通過作為據點。

再來就是大掃除。

當然，面積範圍只限作為據點的這間實驗教室，不然天荒地老都掃不完。

說真的，要讓這整片區域重生的話，還是打掉重來乾脆點啦。

「話說，萬聖節就在期中考完那個禮拜六。」已經翻過行事曆的千冬歲如是說。

「剛好考完直接大吃特吃！」米可蕥雀躍地歡呼。

「考完還有命吃嗎……」每次大考都搞得精疲力盡的萊恩哀聲連連。

千冬歲瞪了這傢伙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每次大考前都要被這學渣搞得人仰馬翻，他都還沒抱怨咧！

褚冥漾則是想著禮拜六真是良辰吉日，可以把複習週的眠補回來再大快朵頤。

而距離考前的備考週還剩這禮拜能有餘力做這些雜活……嗯，有點趕。

總之盡量抽出時間量力而為吧，加油！

一想到要被剝削的某師長，他們幾個就充滿幹勁！

「哈啾！」校園某處的九瀾莫名打了個冷顫。

聳聳肩，他繼續扛著一堆雜亂的文件搖搖晃晃。

估計是哪位好兄弟路過吧嘻嘻……畢竟感冒什麼的，脫離孩童時代後就從未有過了。

唉，缺點是每逢流感季還是又有什麼新型病原突變種橫行的時候，想犧牲小我從自己身上採樣做研究的妄想根本是痴人說夢話啊。

嘖嘖，真可惜。九瀾對自身免疫力極佳的人生感到無限遺憾。

這簡直就像富人永遠無法體會平民的人間疾苦一樣。

空虛，就如同公職教師的寫照。

幸虧他是大學教授還不算太無聊，「哎呀，話說跟那群傢伙是約哪時來著？下下禮拜六？」

啊啊，想到藏在那裡的『瑰寶』，九瀾的心情就美滋滋。

萬聖節也不壞嘛……該說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節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