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舊實驗室

聽說過嗎？

這棟系館三樓除了學生平常活動範圍的新實驗室以外，還有個以『舊實驗室』作為區分的廢置區域。

要說他們系有什麼傳說的話，莫過於那個只在傳聞中聽過的神祕領域。

至於位置嘛，「就在新實驗室走道一路出去的正對面那扇門。」千冬歲推了下眼鏡說。

也就是上次跟重柳對話的樓梯間另一端，一想到他還在那邊鬼叫……褚冥漾吞了吞口水。

是的，那裡謠傳了許多繪聲繪影的、呃……不太科學的故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就屬每年慣例的一二年級生，反正他們就是不夠油條沒進去過，所以傳聞什麼的持續發酵眾說紛紜。

「褚冥漾……不、你們幾個順道幫個忙。」坐在系辦的臣忙著為上午四堂的教材做最後彙整，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被點名的工具人……呃、雖說身為安因的TA，不過其他老師也漸漸習慣使喚人了，唉唉，真的快變成全職管理員啦。

褚冥漾低頭對著掌心望眼欲穿，跟拋過來的陌生鑰匙大眼瞪小眼，剛才的無解與神祕感瞬間蕩然無存。

咦咦咦咦？？那間門這麼容易給開喔？！

「那個廢置空間又不是真的擺著當裝飾。」雖可說是幾乎形同虛設，臣有點懶地瞥了眼一群大驚小怪的大二生，對每屆大同小異的反應見怪不怪，「姑且當作是非管制類的原料備品儲藏室，照著上面的清單去幫我各扛一袋出來。」說罷，他遞給根本是總專科小老師一張字條。

也罷，畢竟是安因的徒弟之一嘛，反正八成最狀況內的傢伙都被挖走了，他也懶得另外再找，索性借來用一用。

至於會不會負擔太重……臣看了眼跟來報到的幾個人，想著這群團體裡也都是精明人，應該用不著他擔心。

褚冥漾會感謝他們的，雖然這幾年可能會操了點。

不過到時在業界真槍實戰，他就會感謝他們的器用。

而被默認為工具人的傢伙倒也不曾有過怨言，臣看著乖巧點個頭就拎著鑰匙去辦事的學生，以及跟在他旁邊同行的學生各個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

不錯，挺有研究精神。

也不曉得是針對藥品還是那個舊址？臣聳聳肩，姑且樂觀地認為都有吧。

畢竟閒置已久的地方會引起好奇的窺探欲也在所難免，只是每次都要解釋一遍很麻煩，就算解釋也沒人信。

那邊就真的什麼都──

「這邊好像什麼都沒有耶？」四處張望的米可蕥對周遭的陰暗環境頗好奇道。

「應該說這裡什麼都有才對。」當然知道友人指的『什麼』是指哪方面，同時也對這地方的印象改觀的千冬歲掃視一圈棄置空間，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舊專科場所。

這就是為首的褚冥漾轉開鎖孔後打通的新區域，真的是當他們口耳相傳的謠言都是屁，居然這麼輕易就能進來一探究竟。

整個方形廳室遍佈著實驗長桌，桌上擺滿了顯微鏡、理化金屬製品、玻璃製品、塑膠製品，以及擱置一些陶瓷製品跟光學儀器等，都是陳舊的淘汰物件。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只要夠老油條，什麼事都不足為奇。

意識到這點，一腳踏入這裡的褚冥漾莫名為自己即將步入一哥一姊的後塵感到淡淡哀傷。

老了啊，唉。

尤其後輩裡還有這麼一隻好補的靈芝，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心有戚戚焉吶。

就在他思緒又亂飄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先擅自進到了門口後面的小房間，而對角線另一扇房門後也不曉得是什麼，褚冥漾只敢大致掃一眼就不多浪費時間，轉進門後的儲藏室尋找固劑老師要的東西。

他們班上午四堂課當然用不了這麼大量的原料，應該是作為往後上課的所有課堂共同用途而事先補充。

「是說這些原料跟輔料堆在這種地方好嗎？」踮著腳尖有些吃力地找尋上排架上的一袋袋粉末，米可蕥想著也不曉得這裡的溫濕度等儲存條件符不符合藥典？

「當然都是些未經儀器的測試性實驗能派上用場的原料藥，就不用苛求了。」畢竟系上金費有限，雖說不用到能省則省，但絕對不到能隨意揮霍的程度。

當然，保存期過了還是得扔，使用完的廢液瓶也得洗乾淨，而且這裡避光又乾燥，倘若濕氣過重的話，長時間封閉下來早已滿室霉味。

然而長期沉澱的空氣僅飄散淡淡的甲醛氣味，不至於濃重到讓人想吐。

這裡某個地方一定有通風。

而那個地方大概就是從大廳一路再延伸的走道過去……剛才遠遠往走道另一端望一眼，褚冥漾心裡有底後方又是一排實驗教室，結構應該跟新實驗室區域相去無幾。

不過他沒有所謂的探索欲就是了，拋開這種大膽的想法，對這種荒廢的地方一向不拿手的他專心一志翻藥品，想趕快辦完事拍拍屁股走人。

這裡就連開了燈都還是很昏暗，而且老實說四個人處在這個根本不算大的窄小房間真的挺擠。

對啦，連萊恩那坨空氣當然也佔空間總體積跟含氧量，所以趕快速戰速決就對了！

幾雙眼睛在貨架上來回掃視，一一取下與字條上對應的品名，反正不外乎都是些Lactose、Starch、CMC等等常用的消耗品。

千冬歲瞥了眼拿下來那幾包的標籤，依成分、粒徑、廠牌來看果真都是些便宜貨。

也是，像是Microcrystalline cellulose這種比較小貴的東西，當然需要諸如這些代替品用在小試身手的基礎操作實驗才不會浪費。

「吶吶，你們說這裡平常到底會不會有人來溜達呀？」米可蕥搞不懂現在到底還要不要把這裡歸類為神秘地帶。

「當然有啊。」某個還算熟悉的聲音貿然闖入。

正從儲藏室退出來的他們警覺性轉過頭，就看到某個喜歡死人骨頭的傢伙從旁邊悠悠哉哉地冒出頭，「喲，有沒有嚇到你們？」黑色仙人掌還裝神弄鬼笑得很陰森，根本幸災樂禍。

「有……」慣性跟空氣融為一體的萊恩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字。

九瀾笑了笑，也不戳破從頭到尾都很難看出形體的學生其實比較恐怖這點。

捂住嘴險些叫出來的米可蕥鬆了口氣，「呼……」她倒不是真的害怕，只是無論是誰突然出現在這種昏暗的角落，正常人都會被嚇了個激靈吧！「老師你差點害我們心臟病發！」真是的，她沒好氣地責備這個神出鬼沒的師長。

「實際上不只喔，還有可能導致心律失常、血壓飆升、中風、急性心肌梗塞等，由於瞬間恐懼引起身體釋放大量激……」

「這我知道，這些激進情緒發源於腦中杏仁核區域。」千冬歲不惶多讓截了老師的話，「當訊息傳遞到海馬迴，將諸如此類的恐慌緊張情緒帶入情境加工，就會形成具體化的某種意象。」

「進而讓身體機制釋出大量難以負荷的腎上腺素、去甲腎上腺素和皮質醇。」米可蕥接著說，「使我們發揮原始的逃或打機制，是一種非常過時的本能行為所導致的強烈不適。」

九瀾吹了吹口哨，行啊、都是群生理小能手，「不過致死可能性不大，就當練練你們的心肌、平滑肌跟微血管前括約肌吧。」他無謂地聳聳肩。

練你的頭啦！一群小大二翻了翻白眼。

「練得起來嗎……唔！」

千冬歲打了下真的很不會看場合的傢伙，誰還管練不練得起來！

「話說你在這裡幹嘛？」褚冥漾對括約肌什麼的還不是很融會貫通，不過他倒是問到了重點。

總不會真的閒閒沒事專門跑進來嚇人吧？沒被揍過是不是！

「沒什麼，就剛經過這裡時發現門開著。」九瀾用閒聊的口氣說，「想說順便溜進來搬個待會課堂上會用到的人體骨骼模型，回收再利用嘛。」

褚冥漾喔了一聲，看在答案勉強正經的份上，幾個人只好暫時打消圍毆老師的念頭。

「你們拿完東西趕快退出去吧。」九瀾揮了揮手不算正經地在趕人，「免得被其他不肖的屁孩目擊到你們在這邊大冒險，會引起更多不必要的好奇心。」這裡畢竟是許多實驗器材藥品的保管室之一，當然不是未經授權就能隨意進出。

並沒有要探險謝謝。褚冥漾對這種不吉利的行動可是避而遠之，索性率先退出了老舊門扉。

「你們要進去練心臟我沒意見。」扛著人體模型跟著退出來的九瀾看了眼幾個品學不錯的同學們，反正這幾個傢伙以後會常進出幫忙東幫忙西的，也用不著攔著，「不過要低調，避免被其他閒雜人等破壞裡頭環境的穩定。」

「既然授權給你們進出，就有維持一切完整的義務。」九瀾搖了搖頭，「畢竟這深處還有很多還保存完好的優良標本吶。」

原本一本正經的忠告直接偏移重心，幾個人連槽都懶得吐了。

靠……嚴肅不到三秒就破功，褚冥漾抽了抽眼角忍住心中的鄙夷。

「是說深處是指哪裡呀？」米可蕥知道是走廊延伸的那端，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多嘴問。

「想知道嗎？」九瀾指了指褚冥漾手裡的鑰匙，嘴角勾起滲人又神秘的弧度，「那就自己去挖掘吧。」

「你們也用不著緊張，舊實驗室的區域只有前面的地盤還算常規使用，後面的就都隨便囉～搞不好還能烤肉呢。」開玩笑般的口吻很母湯地慫恿著，他朝學生們揮了揮手，搬著人體模型踩上一格一格的階梯。

「剛好也快到萬聖節……」樓梯轉角處的金色眼睛回眸了一眼，「問問看你家老大吧，褚冥漾。搞不好還真行得通。」

「啊？」黑色仙人掌你說笑吧？！還自己當真咧！！突然被點名的褚冥漾瞠目結舌。

「既然老師都提議了。」千冬歲摸了摸下巴思忖著可行性，抬眼射出精明的目光，「你願意下注多少？比如說成功的話，老師請個滿漢全席怎麼樣？」

哇靠、剝削得這麼明目張膽啊！話說你們是認真的嗎？！褚冥漾後知後覺感到驚恐。

「喂喂，你這傢伙講話方式突然好耳熟。」九瀾懶洋洋地趴在樓梯扶手無言道，「你小子加入學生會跟歐羅妲混熟了，也要變賭徒了嗎？別跟六羅一樣好的不學盡學壞的啊。」

「慫恿的人不敢跟嗎？」千冬歲笑著回擊道。

「跟啊，有什麼好不敢的。」九瀾揮了揮手當真要走了，不然會趕不上備課，「反正烤肉趴成立的話算我一份，愛怎麼吃隨便你們。」懶散的聲音迴盪在樓梯間。

接著他聽到樓下傳來女孩還算含蓄的歡呼聲，卻聽得出難掩興奮。

嘴角鬆懈地揚了揚得逞的弧度，九瀾想著反正再怎麼吃也吃不垮他。

倒是，一直想把某間堆滿標本的天地佔為己有的企圖終於有著落了。

夢寐以求的秘密基地……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