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5 番外：和大叔的假日（2）

「到了，就是這裡。」褚冥漾將人帶到那個叫洛維的大叔要求想勘探的場所，「我們學校有很多大型禮堂跟活動中心，這間是比較常對外開放舉辦校外活動。」是不確定到時他們畢展真的就辦在這裡啦，不過禮堂也都大同小異，給他們看個心裡有底就好。

「謝了。」洛維道了聲謝，畢竟給他們做導覽是格外的勞動，然後他就繼續悶不吭聲地跟在兩個青少年後面大致逛一圈。

「是說我們學校也真奇怪，每年畢展都辦在不一樣的地方。」衛禹忍不住提出這個疑問，「這次居然還跟你們借場地，真不知道輪到我這屆會辦在哪咧。」他摸了摸下巴，想到這，不禁對兩年後的畢展有點好奇跟期待。

「不算借，是聯合舉辦。」洛維糾正了他的說法，「別提了，反正地點不會有最奇怪，只會有更奇怪。」

被他這樣一講，反倒勾起兩人的好奇心，「是怎麼個奇怪法啊？不然洛維大叔你打個比方？」

洛維橫了衛禹一眼，這傢伙只有在討好他的時候才會連帶名字叫他，殊不知連帶名字叫大叔跟直接叫大叔兩者根本沒區別，才三十幾歲就被這小子給叫老了，這惡劣的渾蛋要嘛故意找碴、要嘛天然呆沒自覺。

但總歸還是老話一句，欠揍。

尤其還老是一副不怕別人揍的老神在在，更欠揍了。

「欸，洛維大叔？」兩雙睜得圓圓的好奇眸子一瞬也不瞬盯著他瞧。

「……」洛維撇過頭，走到前頭隔絕兩個死小鬼的視線。

平常一雙已經夠煩了，今天還買一送一是怎樣？「……乙孫、侑麟那屆辦在金沙戲院。」他鬱悶地暗自腹誹完才慢吞吞鬆口道，只是為了遏阻可能會有的十萬個為什麼還是十萬個什麼而已。

「金沙戲院？」衛禹先是一秒疑惑，頓時恍然大悟，「喔喔，是金門的那個嗎？哇賽！」

「那是哪啊？」褚冥漾還是一頭霧水。

「聽說是金門有名的鬼屋。」這不禁讓衛禹更好奇兩年後的畢展了……然後就接收到陰沉沉瞪過來的藍眼，擺明是針對他對這種靈異地點有興趣的作死態度有意見，「不過，我還是希望後年的場地不要太獵奇比較好。」他聳聳肩，畢竟他的人生規劃可不包含卡到陰什麼的。

警告意味的瞪視這才收了回去。

衛禹偷偷笑了下，對大叔連操心都那麼悶騷總是覺得很有趣，「咳、對了，冥漾對附近這一帶的住宿有沒有推薦的？」

「你們要留宿？」褚冥漾不禁訝異地問。

「只是先問問看而已，但如果大叔急著想栽回去案子堆裡的話……」衛禹看了過去，和愛搭不理的蔚藍眸子對上了眼。

「隨你。」洛維只拋給他兩個字。

他沒說的是反正工程進度全在他掌控範圍，所以不會構成提早返回的因素。

「那這樣的話，我們得在傍晚前解決住宿問題。」反正大叔都說沒差了，衛禹乾脆打定主意趁著連假玩到爽再回去。

啊，順道給他室友跟學長姊帶些土產吧。

褚冥漾張口正想說什麼，一通鈴聲打斷了他的話，「抱歉……」得到同學不介意的擺了擺手，他連忙翻出手機接通：「喂？」

「漾～你現在有空嗎？」他看過來電顯示，不意外電話的另一端是五色雞。

「沒……你要幹嘛？」褚冥漾對這個時間找他的人匪夷所思。

「齁喲，本大爺發現有大魚大肉的地方，當然要第一個通知小弟有福同享啊！」對面還在抱怨他不給大哥面子，太不賞臉了云云，「虧我剛才還說要找你來，湯瑪斯聽到還挺高興的說～」

「湯瑪斯？」褚冥漾疑惑問，「你什麼時候跟他那麼要好了？」

「就昨天在我們吃的燒肉店碰面聊了一下，發現他那邊的中央廚房跟我飯店的餐廳有合作咩，他說很欣賞像我這種很會吃又懂得吃的正港男兒，然後我們就一拍即合咧。」

「……是喔。」正港男兒是你自己加的吧？褚冥漾無言，然後聽到關鍵字突然想到問：「對了，你對學校這帶的旅店熟嗎？就靠近市區那邊有沒有推薦的？」

「咦？你要找住的喔？」手機另一端疑惑問。

「我朋友要找的，可是我對這一帶沒到很熟。」畢竟也沒在外面住過。

「哎喲不用找啦，直接去我飯店那啊。」五色雞倒是很大方地說。

「蛤？你家開飯店？」怎麼突然跳到有點天方夜譚的話題了？

「我家經商，不只開飯店啦。」五色雞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一語帶過家族產業，「阿我是說我開的飯店啦，你叫你朋友直接過去報我的名，免費給他們住多久都行。」

「……你開的不就等於你家開的嗎？」褚冥漾還在鬼打牆般繞著某個死邏輯轉。

「我家開的是我家開的、我開的是我開的啊。」西瑞更是一頭霧水，「漾～你早餐沒吃飽腦袋打結喔？還是中午還沒吃頭殼餓壞了？所以就說要趕緊過來嘛～湯瑪斯這裡有超多千金難買的道地異國美食耶！」

你說誰頭殼壞掉啊！褚冥漾險些翻白眼，算了、管他是誰開的，他將五色雞報給他的酒店名跟地址轉達給旁邊這對師生，「呃，靈光大飯店？」

「……不去！」聽到一串金光閃閃台味十足的飯店名，洛維直接黑著臉拒絕。

一旁的衛禹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好，「搞不好能收獲大廈內部空間設計的反面教材啊。」大叔不也老是說不管裝潢、裝修還是建築都要多走走看看，就連工地都得盡量多實地考察才能學到真材實料嗎？

「……現在在休假，不想搞這些有的沒的。」洛維對自己先前說的話不以為然，擺明不吃他這套。

嘿嘿……某種意義上算是套到了想聽的話，衛禹笑咪咪地想，大叔終於也有放假的概念了。

畢竟只有他一個人玩不算放假嘛，兩個人一起玩才叫放鬆咩。

「那我看我們還是自己找好了。」嘴角勾起比平時由衷的笑容，衛禹隔空跟電話裡的人說，「不好意思還麻煩冥漾的朋友。」

「不會啦，小弟的朋友當然要幫。」光隔空都聽得出來，電話另一端還是一如既往的豪氣，「今天不巧本大爺沒空做東，下次你們再來齁，老子再當你們的嚮導啦，包準你們玩得嚇嚇叫！」

「好啊，就這麼說定囉！」衛禹笑著回應對方豪邁的邀約。

「那就先這樣了。」褚冥漾正要收線，對面那端還在吵著要他續攤，「都說今天不行啦。」

「這不是還有明天嗎！那麼多山珍海味～身為本大爺的小弟，不奉陪說不過去！」另一端繼續吵吵嚷嚷地討價還價，讓人不得不投降。

「好好好，明天可以啦。」反正跟幸運同學的行程只到今天而已，不過褚冥漾還是替自己的胃感到汗顏就是了。

希望五色雞手下留情別讓他的肚子撐爆。

耳邊聽著五色雞像小孩子一樣的歡呼，褚冥漾一副拿他沒轍般扯了下嘴角，覺得這傢伙原來也有幼稚的一面啊……然而在聽到一串某某飯店的餐廳名，他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居然是Buffet！湯瑪斯會被五色雞給吃垮吧？！

不、在那之前他的腸胃會先陣亡……

早知道就不答應了嗚嗚！

※※※

坐落於市區的某間不起眼平價旅店成了師生倆今晚的落腳處。

從乾濕分離的浴室裡光著上半身走出來，亞麻金的髮還披著濕漉漉的水氣，洛維任由乘載不住的水滴沿著精幹的身軀劃過一條一條的水痕，無謂地粗略擦了幾下潮濕的髮，便由著毛巾披在肩上，打算走回自己的床位。

然而藍眼卻捕捉到另一張單人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影，他皺了下眉，腳跟一旋打偏方向，靠近還沒盥洗就睡死的傢伙。

正打算把人推醒，含糊不清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想法，伸在半空的手硬生生打住。

只有靜下心來聆聽，洛維才聽清幾不可聞的呢喃。

「……爸……」低下頭俯視毫無防備的睡臉，他才確定那幾乎淡到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中的輕喚是從自己的學生嘴裡吐出。

擱置在半空的手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彆扭地放到短髮的頭顱上。

壓抑住不明就裡的煩悶，洛維也不曉得自己在幹嘛，只是生疏地撓過還算柔軟的短髮。

梳過髮梢的粗糙手掌一下又一下──直到無意識的囈語逐漸收了聲為止。

洛維收回了手，也不管從髮尾滴落的水漬將床鋪滴得到處都是，然後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位，決定還是放給人一覺到天亮。

反正依這傢伙的慣性，隔天一早睡醒都會忘得一乾二淨，他當然也就識趣地不過問。

另一方面，也是怕講出來的後果是以後都不會再聽到了。

衛禹這小子從不提家務事，大概也只能趁著夢裡不設防的時候叨唸吧。

藍眼自半躺的角度看著依然熟睡的人，洛維也不是會自以為是去擔心別人的傢伙，更何況這小子也是不打算讓人擔心，所以才閉口不談吧。

嘖……明明已經很久沒有插手他人的事了，自己卻老是對那副若無其事的嘻皮笑臉感到煩躁。

悶得慌。

算了，也不打算吹乾頭髮製造不必要的噪音，他粗魯地扯過被子，草草躺下翻了個身。

睡吧，至少這小鬼明天肯定是好心情。

不是平時將一切粉飾太平的風平浪靜，而是承氣象預報吉言，如明天將會是艷陽高照的晴朗天氣般──

但是洛維大叔不知道的是……那是因為明天要跟大叔一起旅行的關係啊。

半睜開的眼還挾帶著睏倦，衛禹偷偷勾起了笑，又悄悄閉了回去……呼吸再度漸漸歸於悠長平穩。

真奇怪，和晴時多雲的悶騷大叔一起，總能讓他打從心底開心起來。

那大概是因為，下過陣雨的雨過天晴更容易出現彩虹吧。